聽著那種殘忍,戲謔之音。
李十五抬起頭來,死死盯著那一條大船,又死死注視著船頭那一道居高臨下的肥胖身影。
對方穿著另類,目光殘忍、陰狠、肥膩,那眼神盯著他宛若在打量奴仆一般。
“不……不對勁兒!”,李十五低聲自語。
僅是眼前這一條百丈樓船,以及這一道中年身影,便讓他心中身出一種十分別扭的詭異之感,讓他脊背忍不住的生出一種寒意。
“李十五,還不上船?”,肥膩中年猛聲質問,且眸光愈發兇狠。
李十五指節捏得發白,卻忽地扯出一個僵硬笑容,拱手高聲道:“大人恕罪,罪民李十五,這就上船。”
他深吸口氣,隨著腳底發力,不動用絲毫修為,一躍而至古船甲板之上。
除了那肥膩中年之外,還有數千青年男女立在這里,他們皆是那一副古怪打扮,此刻皆眼神冷漠打量那一位佝僂年輕身影。
一女子質問:“這罪奴李十五,為何穿得如此別類?是從何處習來的這非正統的穿衣之法?”
“你可知曉,僅憑你這身異服,你就該被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李十五眸光微塵,抬頭望著此女:“你意思是,李某是異服?可明明人山數不清人族、修士,如此打扮者數不勝數!”
“大膽!”,女子眼含盛怒,且她身后之男男女女皆怒目而視,看李十五眼神愈發冰寒。
古船甲板之上,僅是立了寥寥幾盞青燈。
光芒既弱又淺,根本刺不穿無量海這濃郁黑暗,也只將這些身影襯托出個簡單人形出來。
李十五這才注意到,這些人發式似乎也同常人迥異,且男男女女皆是如此。
“靜!”,肥膩中年抬手示意安靜。
接著彈指之間,兩道猶如利爪一般的鉤鎖,死咬在李十五雙肩之上,且將他兩側肩胛骨洞穿。
中年聲音冷且帶著謔笑:“小子,恢復真容吧,我曉得你非此刻這模樣。”
李十五神色不變,只是點頭:“是!”
中年繼續質問:“在那處可以心想事成的空間,你為何能同那白禍,爭奪那里的天道權柄?”
李十五隨口解釋:“之前白禍發生異變,導致世間除了人山之外,一半是白皮子,一半是李皮子。”
“或許,這就是緣由!”
中年若有所思:“如此一來,皆是倒是合情合理。”
接著猛聲下令:“人以齊至,隨我……返山!”
至于李十五,則是被一青年拽住兩根鉤鎖,將他朝著古船之船艙拉拽,似要將其關押其中。
肥膩中年盯著這一幕,而后喃聲自語:“相人界中,居然還藏著那么多的相人,嘖,得想法子除了這根才行。”
片刻之后。
“鎮獄官大人,連你都被抓了?”,葉綰滿眼不可置信,她同樣被鉤鎖洞穿雙肩,甚至還被將根筷子粗細鋼針釘在琵琶骨上。
此刻。
他倆正同處一座船艙囚籠之中,墻壁上掛著一根蠟燭,光暈流淌開來,照得滿地昏黃。
而妖歌,仿佛喝醉酒一般,正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著,如何也叫之不醒。
李十五:“他怎么了?”
葉綰搖頭:“不知道,我被關在這里時,妖歌公子便已經睡著了,反正叫不醒他。”
“至于小女子,他們說我修異族觀音之法,得以什么律令,將我帶回去治罪!”
李十五側目瞅了她一眼,語氣嘲諷:“蠢貨,不知去觀音山?”
燭火微晃,映照著葉綰面龐愈發絕美起來,她聲線低沉:“大人,我不知觀音山在何處啊,且我觀音法才入門,并未褪去人身,修成觀音之軀。”
“所以我現在是人,而非觀音。”
“那些活著的古老觀音,也因此感應不到我的存在,否則就有可能來尋我了。”
李十五懶得搭理,只是眉眼間愈發焦躁起來。
“醒來!”,他抬腳猛踢在酣睡的妖歌身上。
卻是根本無用,對方似陷入什么特殊狀態,沒有哪怕絲毫之反應。
“行吧,老子倒是要看看,如今之人山是個何等的龍潭虎穴!”
李十五嘴角笑容森寒,又喃聲道了一句:“只是你們將李某綁了回去,希望今后若發生什么事,各位別后悔就行了。”
時間點滴流逝,也不知具體過去多久。
隨著船體一陣劇烈顛簸,這只百丈古樓船終于是停了下來。
“各位,要歸山了!”
此刻甲板之上,肥膩中年望著那自有日月星辰盤旋的巍峨大山,眸中竟是癡迷和貪婪,他道:“爾等后生看見了,山之外唯有那如墨般的漆黑。”
“所以任何人不得離山,這規矩對或是不對?”
此言一出,在場年輕男女自然好一頓臭捧,將這條規矩跨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一般,更吹噓其是什么世間最明智之舉。
“入山!”
隨著一條通道打開,古船被那一座巍峨大山所吞沒,再不可見。
片刻后。
李十五,葉綰,被人牽著釘入骨中的鉤鎖,將他們從船艙中拉了出來。
待看清眼前一切之后,頓時眉心緊鎖成川。
“這……這是人山?”,李十五難以置信望著這一幕。
只見放眼望去,完全沒有往日那種青山綠水之景,反而天地間充斥著一種渾濁之氣,更是彌漫著一種難聞惡臭之氣息。
“是我砍了人山之根,才如此的,還是本來就如此?”,李十五呢喃一聲,腦中有些迷糊了。
卻是肥膩中年眼神如電,疾射而來,寒聲道:“小子,從來就沒有人山,只有道人山!”
也是這時。
一道身影從船艙之中一步一步走出,其滿頭墨發漆黑如妖,泛著一種動人心魄光澤。
瞬間。
眼前所有身影俯身:“我等,見過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