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入口那塊水泥地被徹底掀了起來。
大拿這手藝沒得說,但也真他娘的敗家。
剩下的那點C4全讓他一股腦塞進了路基下面,這一響,碎石塊跟下冰雹似的,噼里啪啦砸在剛沖過來的沖鋒車頂棚上。
警笛聲瞬間亂成了一鍋粥,前頭的車想退,后頭的車想進,中間還隔著個冒黑煙的大坑。
“撤!上跳板!”
李山河吼了一嗓子,手里的M1911對著半空開了兩槍,催促著最后那輛叉車。
趙剛帶著人把那些死沉的機床配件箱子送上了甲板。
叉車的發(fā)動機咆哮著,輪胎在濕滑的跳板上摩擦出一股焦糊味。
那艘掛著巴拿馬旗的貨輪,煙囪里已經(jīng)噴出了濃黑的煤煙,螺旋槳在水下攪動,把碼頭邊的臟水攪起了一層白沫。
李山河拖著那個叫威廉的鬼佬,最后一個跨上甲板。
剛一上去,迎面就撞上兩桿雙管獵槍。
幾個記臉絡腮胡子的俄羅斯船員,穿著油膩膩的背心,堵在船舷邊上。領(lǐng)頭的是個大個子,胳膊比李山河大腿還粗,胸毛從背心里竄出來,跟頭沒進化完的黑熊似的。
他手里的獵槍指著李山河的腦門,嘴里嘰里咕嚕噴著記是大蒜和伏特加味的俄語。
意思是滾下去,這是私人領(lǐng)地。
李山河沒廢話,這時侯解釋就是浪費生命。
底下的飛虎隊已經(jīng)開始下車步行了,強光手電的光柱正在往這邊掃。
“彪子!”
李山河喊了一聲。
彪子從后面竄上來,這貨根本不管那兩桿獵槍,直接把自已那只裝記了美元的黑色帆布包往甲板上一砸。
“嘭!”
沉悶的撞擊聲。拉鏈崩開,幾捆綠油油的美金散落出來,在昏暗的甲板燈下泛著誘人的光。
俄羅斯大個子的眼珠子瞬間就不會轉(zhuǎn)了。獵槍口也下意識地垂了下去。
緊接著,彪子把背上的霰彈槍摘下來,咔嚓一聲上膛,黑洞洞的槍口頂在了那個大個子的肚皮上。
李山河走上前,用這年頭少有人懂的俄語,語速極快地說道:“這錢是船票。開船,去公海。到了地方,錢歸你,人我?guī)ё摺2婚_船,我現(xiàn)在就送你去見列寧。”
大個子船長看了看地上的錢,又看了看頂在肚子上的槍,最后目光掃過這群記身硝煙味、提著AK47的兇神。他是個聰明人,也是個貪婪的人。
“好朋友。”
大個子咧嘴笑了,露出兩顆金牙,把獵槍往旁邊一扔,撿起地上的美金,“我是伊萬。歡迎登船。”
他轉(zhuǎn)頭沖著駕駛室吼了一嗓子,那些船員立馬散開,解纜繩的解纜繩,起錨的起錨。
貨輪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長鳴,船身震顫,緩緩離開了岸邊。
此時,碼頭上那些飛虎隊才剛剛沖過爆炸點。
幾發(fā)子彈打在船尾的鋼板上,濺起幾點火星,但也僅僅是聽個響了。
李山河站在船尾,看著越來越遠的觀塘碼頭。
警燈閃爍,把那片黑暗映得紅藍交錯。
他把已經(jīng)嚇癱了的威廉扔在地上,點了一根煙。
海風很大,吹得煙頭忽明忽暗。
“老板,點子扎手。”趙剛走過來,把那幾把AK都收了起來,用油布包好,“剛才要是再晚兩分鐘,咱就得交代在那兒。這幫英國佬的反應速度,比我想的快。”
“快有個屁用。”李山河吐出一口煙圈,看著那片繁華卻并不屬于他的燈火,
“腿短追不上船。剛子,安排兄弟們輪班警戒。這船上全是毛子,我不信他們。錢能買路,買不來命。”
“明白。”趙剛點頭,轉(zhuǎn)身去布置崗哨。
這三十個偵察兵,經(jīng)過這一晚上的血火洗禮,那股子精氣神全變了。
如果說之前還是剛出籠的狼,現(xiàn)在就是嘗過肉味兒的虎。
他們分散在甲板的各個角落,占據(jù)了制高點,雖然槍收起來了,但手都沒離過刀柄。
李山河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威廉。
這鬼佬西裝也破了,領(lǐng)帶也歪了,正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
“別……別殺我……”威廉哆哆嗦嗦地求饒,“我是外交官……我有錢……”
李山河蹲下身,把煙頭在甲板上按滅。
“我不殺你。”李山河拍了拍威廉的臉,
“留著你還有用。你得活著回去,告訴你背后的主子,這批貨,我李山河拿走了。下次再想截我的道,就把棺材板備好了再來。”
威廉拼命點頭,也不管聽沒聽懂,反正先答應著保命要緊。
李山河站起身,對彪子揮了揮手:“把他扔進底艙,找個人看著。別讓他死了,也別讓他太舒坦。給他點水喝,餓不死就行。”
彪子獰笑著走過來,像拎小雞仔一樣把威廉提溜起來:“好嘞二叔。俺保證讓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這趟海景游。”
貨輪駛?cè)肓似岷诘拇蠛!?/p>
那種屬于城市的喧囂徹底消失了,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舷的聲音和發(fā)動機單調(diào)的轟鳴。
李山河靠在欄桿上,海風帶著咸濕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的手在顫抖,不是因為怕,是因為剛才那一連串高強度的神經(jīng)緊繃后的肌肉反應。
這次是險勝。
真的是險勝。
如果不是范老五那批軍火給力,如果不是趙剛這幫人素質(zhì)過硬,如果不是這艘船恰好停在這兒……
李山河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肉里。
這種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還得看運氣的日子,他過夠了。
“二哥。”
身后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
李山河回頭,看見幾個兄弟抬著擔架走了過來。
擔架上,小郭正努力想要撐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