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喜看著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的房間,除了一些桌椅板凳,連一點裝飾都沒有。
房間也冷,炭盆里的炭早燒沒了,也沒人加。
房間里一股藥味,味道并不好聞。
姜不喜看向床榻上用手肘努力支撐起身子的張梅兒,身子單薄到骨頭頂著衣衫透了出來,驚人的瘦。
臉色蒼白中透著淡淡青色,一副隨時要病逝的樣子。
她的眼睛里沒了光,死沉沉的。
姜不喜還記得入宮前的張梅兒,身著淺碧色襦裙,裙擺繡著幾支疏落的白梅。
清雅脫俗,嫻靜溫雅。
進宮還不到一年時間,竟被蹉跎成了這副模樣,跟之前完全是判若兩人。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張梅兒沙啞聲音響起。
姜不喜在寶兒搬來的圓凳上坐了下來,“張承微,這次本宮只當你是病糊涂了。”
“別裝了,你看我這模樣,很得意吧,因為終于可以把我比下去了。”
姜不喜勾起不屑,懶得跟她糾纏這些,揮手,宮人端著托盤上前。
托盤上擺著一些補品藥材。
走個過場的說道, “張承微,好好養身體,這是本宮的一些心意。”
“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在這深宮大院,沒有母家助力,你以為你能走多遠?”
“方才見你咳得厲害,還是得請太醫好好瞧瞧。”
“不要以為你懷了殿下的第一個子嗣就能母憑子貴,榮華富貴一生,最是無情帝王家,別天真了。”
“如今這天是越發冷了,你房中的煤炭還是要燒起來的,可不能節省,身體要緊,可別落下了病根。”
“殿下是何等金尊玉貴的人,怎么可能會留你這個寡婦之軀在身邊被世人詬病,輿論,等著吧,你得意不了幾時了。”
“你可不能太縱容著下面的奴才們了,不然個個沒了規矩,管理起來就難了。”
“……”
兩人說的有來有回,各聊各的天,極其和氣,卻又隱約透著淡淡的瘋感 。
奴仆們第一次見這樣聊天的,簡直大開眼界。
“時候不早了,本宮該回去喝安胎藥了,張承微你好好養身體,不必下床恭送。”
張梅兒看著朱寡婦在人群簇擁著離去,怒喊道,“爬得越高,摔得越狠,我等著看你那一天。”
姜不喜的頭回都沒回,直到背影消失離開。
張梅兒氣的又咳出了血。
對比姜不喜的淡定,顯得她像個瘋子一樣。
姜不喜一走,慫得跟鵪鶉一樣,縮在角落的冬青又囂張了。
她眼睛冒光的看著桌上的補品藥材,伸手拿起就往衣襟里裝。
“發財了,發財了。”
正愁沒有好東西呢,姜側妃就送上門來了。
她一臉貪婪的往自已衣襟里裝東西,并沒有發現身后有人靠近。
直到劇痛從后腦勺傳來,冬青身體倒下了,然后她看到了張承微手里拿著圓凳,眼睛赤紅的盯著她。
冬青摸了一下后腦勺,一片血色,她驚恐的看著張承微再次舉起圓凳朝她砸來。
她嚇得趕緊爬起就要跑,可是腦袋再一次受到重創。
“嘭!”
冬青身體徹底癱軟在地,腦袋不停流出血,血色在地面上蔓延。
她死死瞪大的眼睛,倒映著張承微扭曲的臉。
“是你們逼我的,都是你們逼我的…”
“你們都該死!”
“去死吧,都去死!”
孟姑姑送完姜側妃,回來就看到了這一幕,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張承微臉色蒼白,身著白色中衣,披頭散發如同鬼一般,她手里拿著帶血圓凳,眼睛赤紅。
嘴里還不停喊著去死。
看到張承微赤紅的眼睛看向她,孟姑姑心一縮,背脊僵硬。
見張承微扯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孟姑姑感覺到毛骨悚然。
“冬青屢次偷盜,如此惡奴,孟姑姑你覺得打死了如何?”
“冬…冬青罪有應得。”孟姑姑磕巴的說道。
“那孟姑姑你說,像你這種不知尊卑,以下犯上,不忠不義的惡奴,又該如何?”
孟姑姑打了一個寒顫,立馬跪了下來,“求承微饒恕奴婢一命,奴婢日后定當全心全力,半分不敢怠慢。”
張梅兒看到孟姑姑跪了下來,赤紅的眼睛染上了怒氣。
一個個都是賤奴!之前好言相待,不把她當回事,誰都能踩她兩腳!
如今她不慣著了,又老實了,真是賤!
“孟姑姑,只要我還是殿下封的承微一天,打死一兩個作惡的奴才任誰也不能說什么,之后該怎么做,自已好好掂量掂量。”
“是,奴婢知道。”孟姑姑恭敬的回答道。
就像她說的,只要她還是承微,就有權利打死一兩個作惡的奴才。
“去把這賤婢的尸體處理了,辦妥當了,別落人口舌。”
張梅兒說完又咳嗽起來,單薄的身體顫抖起來。
孟姑姑趕緊使喚丫鬟把屋里的煤炭燒起來。
奴仆們都被孟姑姑調動起來干活了。
張梅兒看著這些欺軟怕硬的賤奴才,眼中劃過冷笑。
以后,都別想她再好說話。
朱寡婦也給她等著!
……
姜不喜從暖香居出來,去了玄極殿。
她關心著小明京軍營的第二試如何了?
結果沒想到北君臨并不在。
“側妃娘娘,你要進殿等殿下回來嗎?”福公公彎著腰恭敬的問道。
“既然不在,我便先回去了。”比試結果等晚上問也一樣。
福公公見側妃娘娘要走,連忙說道,“娘娘,咕將軍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有些無精打采。”
姜不喜一聽咕咕,頓時緊張,“我進去看看。”
福公公立即欣喜的推開殿門讓側妃娘娘進去,“側妃娘娘,有什么事盡管喚咱家,咱家就在門口。”
殿門關上,福公公直起腰桿,甩了甩拂塵,眼角笑紋深了幾分
又是留下側妃娘娘的一天,殿下開心了,他也就有賞賜了。
姜不喜熟門熟路的來到咕咕的金窩前,看到一團白色毛絨絨的東西,她喊了一聲,“咕咕。”
白色毛球頓時動了,埋在狐毛里的雞腦袋伸了出來,看到姜不喜的臉,它激動的叫了起來,“咕咕!”
它興奮的趕緊投奔主人的懷抱。
“福公公說你無精打采,這會看得不是很好嗎?”姜不喜撫摸著咕咕的背脊。
“咕咕…”
“沒事就好了。”
“咕咕…”老母雞從姜不喜懷里跳出來,把窩里它藏起來的蛋都扒拉出來。
一顆顆圓滾滾的蛋看著非常可愛。
姜不喜很是感動,一把抱住咕咕使勁貼貼 ,“咕咕,你怎么可以這么好,來世你投胎做男人好不好,到時我來嫁你。”
她受欺負時咕咕會無條件幫她護她,有好吃的會藏起來給她吃,會耐心的傾聽她的牢騷,對她一心一意,不管日子多苦,都陪在她身邊,不離不棄。
“咕咕…”老母雞這會又從它裝衣服的箱子里拖出一件狐貂來,塞到姜不喜懷里。
“咕咕,我下下世也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