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蕭凌寒的腳步未停,甚至加快了幾分。
賀敬楠見他不理人,緊跑兩步?jīng)_上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叫你沒聽見?耳朵塞驢毛了?”
蕭凌寒這才回頭,只是那張臉黑得像剛從煤堆里挖出來,沒有半點(diǎn)表情。
“松手。”
“我不松!”賀敬楠不僅沒松,反而抓得更緊,一臉恨鐵不成鋼:
“你看看你現(xiàn)在渾身殺氣騰騰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去炸碉堡。兩口子過日子最重要的是溝通?你要是敢過去搞家暴,我可是會站在小江同志那邊!”
蕭凌寒把胳膊抽出來,拍了拍袖子上的褶皺。
“誰說我要去搞家暴?”
“你不去搞家暴,那你黑著臉?”賀敬楠指著他的臉,“作為兄弟我得提醒你,信任是婚姻的基石。你現(xiàn)在怒氣沖沖地去找媳婦算賬,萬一是個誤會,以后怎么收場?”
蕭凌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沒媳婦。”
賀敬楠一愣:“啊?”
“你沒結(jié)婚,是個光棍。”蕭凌寒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繼續(xù)補(bǔ)刀,“你懂什么叫收場?”
賀敬楠嘴角狠狠抽搐了兩下。
“蕭凌寒,你這是人身攻擊!我好心給你分析局勢,你拿結(jié)婚這事兒笑話我?”
“沒笑話。”
蕭凌寒轉(zhuǎn)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好兄弟。
“只是陳述事實(shí)。你老大不小了,建議你趕緊找個對象結(jié)婚,省得天天閑著沒事琢磨別人的家務(wù)事。”
賀敬楠?dú)鈽妨恕?/p>
他雙手抱臂,翻了個白眼。
“結(jié)婚又不是搞傳銷,還得拉人頭啊?你結(jié)了我就得結(jié)?少給我轉(zhuǎn)移話題。”
他重新湊近,壓低了嗓門,摟住蕭凌寒的肩膀。
“你跟我交個底,你是不是想拿著那些照片去跟小江同志對質(zhì)?我可告訴你,小江同志脾氣軟,你不能用狗脾氣欺負(fù)人家。”
“我不欺負(fù)。”
“你不欺負(fù),你把照片都揣兜里干什么?”賀敬楠指了指他鼓囊囊的口袋,“這擺明了是要把事情捅破天。”
蕭凌寒伸手按住口袋,“第一,我不是去找江棉棉,我是要找司令!第二,這照片江棉棉沒看到,卻先貼在了公告欄上。”
“你覺得這是巧合嗎?”
賀敬楠臉上的嬉皮笑臉?biāo)查g收斂。
他是個聰明人,立刻明白,“你是說……有人故意針對小江同志?”
蕭凌寒沒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
“你去查。照片是誰貼的,一定要把人揪出來。”
“剛才我就讓人去了。”賀敬楠點(diǎn)頭,神色也嚴(yán)肅起來,“在咱們軍區(qū)搞這種下作手段,不管是誰,抓住了都得扒層皮。”
說完正事,賀敬楠那股八卦勁兒又上來了。
他忍不住往蕭凌寒口袋瞄了一眼,試探著問:
“不過……老蕭,那照片上的小孩兒,長得確實(shí)挺像那么回事的。你心里……就真沒點(diǎn)犯嘀咕?萬一那是江棉棉的私生子……”
蕭凌寒沒有回答,眸底的光暗了下去。
周圍的氣壓也降低了幾分。
然后揮了揮手,轉(zhuǎn)身大步朝辦公樓走去。
賀敬楠站在原地,看著好友遠(yuǎn)去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
“婚姻啊,你的名字叫復(fù)雜。看來還是光棍保平安,古人誠不欺我。”
……
司令辦公室。
煙霧繚繞。
周震霆剛掛斷家委會打來的電話,臉色不太好看。
家屬院那邊消息傳得快,公告欄上的照片已經(jīng)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
家委會的主任在電話里話說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確:這事兒影響太壞,關(guān)乎軍風(fēng)軍紀(jì),必須向司令匯報(bào),還得有個說法。
“知道了。”
周震霆只回了這三個字。
他掐滅了手里的煙頭,眉頭緊鎖。
清官難斷家務(wù)事。
蕭凌寒是他的愛將,能力強(qiáng)作風(fēng)硬,唯獨(dú)在這個媳婦身上栽了不少跟頭。
江棉棉之前一直沒隨軍,在北城那幾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誰也說不準(zhǔn)。
要是真有什么作風(fēng)問題……
連蕭凌寒的前途也會跟著一起受影響。
想到這些,周震霆就有些頭疼。
他剛想叫警衛(wèi)員去把蕭凌寒找來,門就被敲響了。
“進(jìn)。”
門推開,蕭凌寒走了進(jìn)來。
一身作訓(xùn)服還帶著塵土,臉也沒洗干凈,但那股子精氣神兒一點(diǎn)沒散。
“司令。”蕭凌寒敬了個禮。
“坐。”
周震霆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順手去摸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遞過去,“來一根?”
蕭凌寒看了一眼那根煙,沒接。
“不抽了。”
“嗯?”周震霆動作一頓,有些稀奇,“轉(zhuǎn)性了?以前你可是老煙槍。”
“媳婦懷孕,怕她聞不得煙味。”蕭凌寒坐得筆直,回答得理所當(dāng)然,“準(zhǔn)備戒了。”
周震霆挑起眉梢。
這小子倒是比以前懂得溫情了。
看來兩口子感情沒傳言中那么崩。
他把煙扔回桌上,起身倒了杯水放在蕭凌寒面前,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
“家屬院那邊有點(diǎn)動靜,聽說了嗎?”
蕭凌寒沒說話。
他直接伸手進(jìn)兜,把那一疊撕得皺皺巴巴的照片和字條掏出來,攤開,擺在辦公桌上。
“司令,請看。”
周震霆愣了一下。
沒想到這小子動作這么快,證據(jù)都揣懷里了。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幾張照片。
第一張是那個小男孩的獨(dú)照。
大眼睛,高鼻梁,笑起來有點(diǎn)甜甜的,確實(shí)討人喜歡。
“這孩子長得俊。”周震霆中肯地評價了一句,“要是你兒子,那是你賺了。”
蕭凌寒沒接茬。
周震霆繼續(xù)往下翻。
下一張是合影。
小男孩騎在一個男人的脖子上,笑得燦爛。
周震霆的視線落在那個男人臉上,瞳孔猛地一縮。
拿著照片的手指僵在半空。
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迅速放下照片,拿起了那張疊在一起的字條。
毛筆字跡潦草,但煽動性極強(qiáng)。
“砰!”
周震霆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茶杯里的水都被震得濺了出來。
“混賬!”
作為司令,他在這個位置上坐了這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沒見過?
這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這是要把你的前途毀了!要把小江同志的名聲徹底搞臭!”周震霆怒不可遏,“把這種東西貼在公告欄上,用心極其險惡!”
蕭凌寒點(diǎn)頭:“司令說的沒錯,對方把字條貼在家屬院和部隊(duì)兩個地方,顯然是想把事情鬧大,逼組織出手。”
周震霆抓起桌上的紅色電話機(jī),就要撥號。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王八羔子敢在我的地盤上興風(fēng)作浪!查!必須嚴(yán)查!”
“司令。”
蕭凌寒伸手按住了電話。
“我已經(jīng)讓賀敬楠去查了。”
聽到是賀敬楠,周震霆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那小子辦事機(jī)靈,靠譜。
他放下電話,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壓了壓火氣。
辦公室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周震霆的目光再次落在桌上那張合影上。
他看著那個男人的臉,神色變得異常復(fù)雜。
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抬起頭,看向?qū)γ孀萌缤蛔鸬袼馨愕氖捔韬?/p>
“凌寒。”
周震霆的手指在照片上那個男人的臉上點(diǎn)了點(diǎn),沉聲問道:
“這照片上的男人……你認(rèn)不認(rèn)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