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拼了！我也愿意試試！”
“還有我！”
“我也愿意，反正已經是這樣了，試試也沒什么。”
“不能啊，你們不能這么做！”
突然，一聲沙啞的嘶吼打斷了現場的喧囂。
站在前排的老人顫巍巍地站起來，枯瘦的手指指向天空：“糧食是咱們莊戶人家的命啊！把地都拿去種那些不切實際的藥草，這是要斷咱們的根啊！
“三叔公，你的心思我明白。”姜婉沒有絲毫退縮，先是安撫三叔公。
“守著地里的糧食，卻眼睜睜看著全村老小吃不飽，穿不暖，試問一下，這樣的根基是你們想要看到的嗎？”
她的聲音漸漸揚起：“現在明明有更好的路擺在面前，為什么不肯讓鄉親們試一下？人活在世上，不就是要爭一口氣，博一個明天嗎？”
“我知道你怕。”她話鋒一轉，“怕賭輸了，怕對不起祖宗。但咱們石坪村已經窮成這樣了，還有什么輸不起的？若是連改變的勇氣都沒有了，那才是真的對不起后代！”
“你！”
三叔公只覺得一股血氣直沖腦門，整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他在石坪村活了大半輩子，憑著輩分和年紀，哪家紅白喜事不是請他坐頭席？
就算是王村長見了他，也要客客氣氣地喊聲‘三叔’。
如今卻被個二十歲出頭的丫頭當眾駁得下不來臺，這讓他的面子往哪里放？這口氣他如何能咽得下去！
他枯瘦的身子猛地一晃，那雙渾濁的老眼死死地瞪著姜婉，“地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我們……祖祖輩輩都是這樣過來的啊……你們不種地，這是要遭報應的，將來總有一天會后悔的！”
說著，他猛地轉過頭，怨毒的目光落在王村長身上：“還有你！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婉丫頭胡鬧？你這個村長也不知道攔著點？你這村長是怎么當的？”
王村長心里叫苦不迭，他何嘗沒有攔著，從姜婉最初提起這事開始，他就沒少費口舌。
可眼下，鐵柱帶頭，村里的年輕后生們一個個都紅了眼似的，要跟著婉丫頭搏一把。
他這個當村長的，也不能拿著棍棒，把這么多人的念想硬生生打回去吧？
王村長渾濁的眼睛漸漸清明。
他迎著三叔公質問的目光，聲音堅定：“算了，既然年輕人想試，就讓他們試試吧。婉丫頭之前帶著大家做的事情，哪件不是為了村里好？”
少數服從多數。
看來真的是他們老了，年輕時候一股子的拼勁和沖勁都被生活抹去了棱角。
他可沒忘記，正是因為婉丫頭帶領大家制作防暑藥膏賺錢，他才有錢給鄉親們買糧食。
甚至，村里正在修建的引水工程，用的也都是姜婉賣藥方賺來的錢。
他轉頭看向姜婉，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信任。
“婉丫頭既然這么有把握，咱們不如跟著她干干試試。”
余光瞥見角落里正在玩土的孩童，王村長的目光柔和下來，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竟透出幾分憧憬。
“興許……真像婉丫頭說的那樣，咱們村子，真能從這黃土里蹚出一條活路來。”
姜婉環視著每一雙期待的眼睛，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村長，你放心，明年這個時候，咱們石坪村再也不必為了糧食而發愁，兜里會揣著賣藥材掙來的大團結。我要讓咱們石坪村，成為十里八鄉最富庶的村子。”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大槐樹下出現了片刻的寂靜。
不知道是誰先拍響了巴掌，起初只是一兩聲，緊接著，如同春雨敲打在瓦檐下，掌聲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鐵柱把手掌拍得通紅，幾個半大的孩子也跟著使勁鼓掌。
在這片熱烈的掌聲中，三叔公質問的聲音驟然響起，像一盆冷水潑在了眾人頭上，把他們心中涌起的那份激情一下子全都澆滅了！
“你別光在這里給大家畫餅！”
“種藥材說的輕巧，第一關的藥苗要從哪里弄？說到底，還不是要大家先掏錢去買？藥苗可不像糧食的種子，金貴著呢。”
姜婉不慌不忙，說出心里早就想好的說辭。
“鎮上百草堂的魏大夫，想必大家都清楚。買藥苗的錢是我向他借的，這點誰要是不信，大可以去百草堂問問魏大夫。”
“至于藥苗，我已經托一個朋友去市里時，幫忙捎回來點。頭一年咱們沒有經驗，每樣少種點，就當是試試水，讓大家練練手。”
“大家可以放心，不論是借錢亦或是捎藥苗，全都是用的我姜婉的名字。”
既然話趕話說到這里，姜婉當即把心中的訴求說出來。
“不過有件事，確實要村里幫忙，我需要村里幫我開一張蓋有紅印的采購證明。”
眾人聽聞她這么說，原本懸著的心落回了原處，周圍響起一片如釋重負的吐氣聲。
“婉丫頭，你這一本正經的，我們還當是多大的難題，原來就是要張紅頭證明啊！”
“就是，嚇了我一大跳。開個證明還不容易？隊里就有現成的紅章，只要王村長點個頭，蓋上紅章就行了唄。”
在一片輕松的氛圍中，王村長緩緩起身，雙手往下壓了壓，議論聲逐漸平息。
“趁著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我再問大家一遍。”
“你們可都想清楚了？一旦這張證明蓋上紅章，可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這意味著咱們石坪村，要把全村的飯碗，都押在藥材這條路上。”
“你們也都是成年人，決定是你們經過深思熟慮敲定的。萬一……我是說萬一要是有個閃失，你們可不要拿著這事來埋怨村里，說是村里沒和你們說到位。”
“丑話說在前頭，總比事后鬧得難看好。”王村長語氣凝重。
鐵柱攥緊了拳頭，幾個年輕人互相交換著眼神。
“村長，你放心，今天這話我們都刻在骨子里了。往后不管種出個什么樣的結果，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他身后那幾個年輕后生也跟著挺直了腰板：
“對！我們自己做的決定，是好是孬我們都認！”
“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絕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