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云城建設,皇帝給了荼茶很多東西。
不僅是豐富的輜重物料,還有各行各業的人才。
蓋因路途遙遠,這些人才隨后分批次到達。
但各類物資,白博雅是早押送到了。
是以,當一小部分大晉特色的物資,出現在互市上,立馬引得所有人瘋狂。
南疆人彪悍,尚武成風。
又物資動人心,就有人心懷不軌,想趁亂哄搶一波,然白博雅親自帶五百精兵,圍著物資鎮守。
威風凜凜的白虎軍,軍刀整齊的鏗鏘出鞘,一身煞氣的攔在那,就誰都不敢造次。
白博雅挑了軍中機靈的,將荼茶要求說了一遍,接著就開賣。
起先,沒人敢上前。
“我買!”
忽的,錢三手提著袍擺,舉著銀子小跑過來。
他胖得很,將軍肚堪比懷胎六月的孕婦,跑起來的時候一顛一顛的,看的白博雅直皺眉。
錢三手滿臉汗擠進來,他扯起笑臉:“將軍,軍爺,我要買?!?/p>
白博雅冷聲問:“你要買什么?”
錢三手小眼睛一轉,看了眼攤位上的東西。
細棉布匹、彩色棉線、各種調料品、炮制過的大晉藥材、薄棉衣等等。
甚至還有少量的粗鹽!
全都是百姓日常用品,在大晉很普遍,但在南疆就匱乏的。
“這個,”錢三手指了指拇指長的一節人參,“將軍,我身子虛得很,常年需要吃參,我買這個就成?!?/p>
他倒是有心全買了,就當給皇太女送銀子了。
可堂堂大晉皇太女,皇族的唯一明珠,想來是不缺他那點銀子的。
且天潢貴胄,定然看不上黃白俗物,也不喜滿身銅臭。
白博雅親自將那節人參放錢三手手里,又接過那錠銀子掂了掂。
他喝道:“找零?!?/p>
方副將唰的拔刀,鐺的一聲,將那錠銀子砍掉一角。
這就是找零的碎銀了。
錢三手抖了抖,想說不用找了,給幾位軍爺買酒喝。
但觸及白博雅黑沉沉的眼神,他吞了吞口水,乖乖拿回碎銀子,拱了拱手忙不迭的跑了。
這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
連錢三手這樣的都能買到東西,不會被白虎軍砍死。
這是真做買賣?。?/p>
“軍爺,我要買那匹棉布?!?/p>
“軍爺軍爺,給我拿兩壇白酒。”
“讓讓,軍爺我要買藥材,我家老娘病了?!?/p>
……
一時間,要買大晉物資的人多不勝數。
“安靜!”
白博雅一聲厲喝,左眼刀疤抖動,渾身煞氣十分駭人。
眾人就聽他說:“都給本將軍排隊!誰敢插隊鬧事,別管本將軍的刀劍無情?!?/p>
話音落下,所有人嘩啦排好隊,乖的跟孫子似的。
白博雅又說:“這是來修建云城的皇太女殿下的犒賞,只認大晉銅幣、銀錢交易。”
“另外,三天后在這里招募修城工匠,有把子力氣的都能來,干一天十文錢,中午發兩個饅頭一碗肉稀飯?!?/p>
他冷眼掃過所有人:“都聽明白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稀稀拉拉的回:“聽到了?!?/p>
白博雅斷眉一挑:“本將軍沒聽見?!?/p>
眾人又大喊:“聽到了!”
確認宣傳到位了,白博雅這才示意,繼續做買賣。
后續很簡單,有白虎軍在旁,沒人敢鬧事。
只有拿著大晉銅錢,就都能買到合適的東西。
一應物資價格,眾人買完發現——根本就不貴!
便宜、貨好、還不會被坑。
當即就有普通百姓感動壞了,決定三天后來給太女殿下修城!
畢竟,有錢拿還管飯!
這邊買賣的熱火朝天,那邊阿月寨和姜氏宗族的人,氣氛凝重且冰冷。
少寨主阿月木摩挲著彎刀上的寶石:“阿爹,我們不去摻一腳嗎?錢三手那只老狐貍都去示好了?!?/p>
老寨主沉著臉,盯著那邊看了好一會。
片刻后,他說道:“跟寨民們說,需要什么就去買,就和往常一樣便是?!?/p>
阿月木點了點頭,將這話傳了下去。
不多時,有幾名阿月寨的女人出來,混入人群里排隊。
姜氏宗族那邊將這幕盡收眼底。
一個抱嬰兒的女人低聲問:“族長,我們也能去買嗎?我孩子需要些細棉布?!?/p>
“不行!”姜族長一口回絕。
他松弛的眼皮耷著,嚴厲的掃過蠢蠢欲動的族人。
他將拐杖杵的咚咚響:“都不準去,誰要是去買了,別怪我將他逐出宗族?!?/p>
這話一落,一眾姜氏族人紛紛低下頭。
姜族長又說:“三日后的修城招工,你們也不準去?!?/p>
聽了這話,眾人臉色更難看了。
姜族長冷哼:“這座城池從前是咱們姜氏皇室的,誰要去幫大晉皇太女修城,就是對列祖列宗的背叛。”
他說完這話,一甩袖子沉著臉走了。
那抱孩子的女人,羨慕的看著買到東西的旁人。
不自覺的,她將懷里的孩子抱的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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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一大早云城就排起了長龍。
隊伍從城中央的那廣場,一直排到城外。
男女老少,甚至還有不足一米高的孩子!
荼茶快速從隊伍前走過,身邊跟著方副將和暗九等人。
今日,她沒有扮丑,而是穿著琵琶袖的紅衣,外罩黑色皮甲,腰別細長刀。
長發用雙龍戲珠的金冠高高束起,細細的金鏈上綴著黃豆大的紅珊瑚,散落在烏發間。
這副偏中性的打扮,落在荼茶身上,沒有不倫不類,只有雷厲風行的魄力。
她行走帶風,眉頭再微皺,就叫人不敢直視。
“殿下,”負責招工記錄的歐陽主薄拱手作揖,“目下已招二百余人,是否還要繼續無限制的招?”
荼茶看了眼記錄本,只見上面寫著姓名、年歲、特長等字句。
招好的小工都是青壯年,分二十人一組,每組配一名白虎軍看管。
荼茶看向身后一名工部官員。
那人展開圖紙:“按殿下的要求,當先修建公共茅廁,東西南北都要建,至少需要八十人?!?/p>
“另外,殿下要求改建的排水溝渠,算兩人挖十米,縱觀全城也要兩百來號人?!?/p>
“最重要的是,城墻幾乎全部重修,墻外挖護城河,和城中用水體系結合的話……”
荼茶抬手打斷:“繼續招,不限制?!?/p>
云城建設的花銷,走的是朝廷戶部公賬,每一筆日后都要從地方稅里還回去的。
皇帝沒法給她徇私,最多讓戶部看在銅幣鑄造局的份上,按最低利息算。
歐陽主薄繼續招人,冷不丁一抱著孩子的女主沖出來。
她目的明確,直接沖到荼茶面前:“殿下,太女殿下,求您招下我,我不要銀錢,我只要一點棉布就夠了?!?/p>
主薄怒了:“來人趕下去,都說了不招你,你還敢攔殿下!”
荼茶:“怎么回事?”
那女子一個勁的磕頭:“求求殿下了,我真的不要銀錢……”
歐陽主薄低聲道:“她是姜氏宗族的人,那邊不準和咱們往來,她懷里那孩子皮肉太嫩,一穿粗布衣裳就起紅疹潰爛,所以她想做工換細棉布?!?/p>
“但她才生完孩子不到四十天,屬下不敢招。”
這當,姜族長帶著人過來了。
他沒看荼茶,直接下令道:“給我拖回去。”
當即,倆年輕男人一左一右,架著女人和孩子往回拉。
女人恐慌無措:“不!我不回去!殿下我不回去!他們會打死我和孩子的!”
“閉嘴!”姜族長面色陰沉,揚起拐杖就往女人身上抽。
荼茶眸光一厲,搭在刀柄上的左手拇指一屈一彈。
右手拔刀出鞘。
唰!
雪色刀光上撩,快若閃電。
“鐺”的一聲響。
細長刀砍斷拐杖,刀尖直指姜族長咽喉。
滿場死寂。
唯有紅衣獵獵的荼茶,冷冷的看著姜族長。
眾人就聽她淡淡的說:“當本殿下的面,打殺本殿下的子民……”
“誰給你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