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身邊的侍女連忙扶住她。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秦氏捶胸頓足,聲音嘶啞。
她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難受至極。
席秋娘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心虛!
她害怕!
賀夫人騰地站起來:“事到如今,還有什么不明了的。定是這賤人給我兒下了藥!”
她幾步?jīng)_到席秋娘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禪房內(nèi)響起。
席秋娘被打得偏過頭,白皙的臉上瞬間浮現(xiàn)五個鮮紅的指印。
賀明閣雙眸瞬間亮了起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對!就是她!”
只要把罪名推到席秋娘身上,一口咬定是她下藥害了自己,今日之事便能翻轉(zhuǎn)。
雖與駙馬之位無緣,可也能娶個高官之女。
反正,這女人愛慕沈晏。
為了沈晏,她什么都做得出來!
賀明閣心中冷笑,眼底閃過一絲陰毒。
更何況,這本就是她自找的!
席秋娘捂著臉豁然起身,死死瞪向賀夫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手指著賀明閣,聲音尖利,帶著一絲破音的顫抖。
“我是給表哥下藥了,可沒給這廝下!”
她啐了一口,滿臉鄙夷,仿佛多看賀明閣一眼都臟了眼睛。
“他算個什么東西?”
“他連表哥的一根頭發(fā)絲也比不上!”
她尖叫著,像一只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眼淚糊了臉。
“你說不如誰的頭發(fā)絲?”賀明閣也怒了,他不斷地想掙脫束縛,卻無果。
沈晏執(zhí)著茶杯,不發(fā)一言。
席秋娘“咚”一聲朝著沈老夫人重重拜倒,額頭觸地,發(fā)出悶響。
“老夫人,給表哥下藥這事,秋娘認(rèn)了!”
聲音嘶啞,卻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可我沒道理給賀明閣下藥,也犯不著將自己搭進去。”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滿臉懇切。
“諸天神佛在上,我席秋娘起誓,若賀明閣的藥是我下的,愿墮阿鼻永生永世不得超脫!已入土的爹娘永遠不得安寧!”
此毒誓一出,禪房內(nèi)一片安靜。
喲?謝昭昭眉梢微挑,露出幾分意外。
這席秋娘,倒還有一分膽識。
凌曦瞥一眼伏在地上的席秋娘,眼神淡淡。
若這表小姐不作妖,安分守己,即便成不了沈家婦,以沈老夫人的性子,定也不會虧待她。
可惜。
凌曦心中輕嘆。
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
賀夫人一怔,她萬萬沒想到,席秋娘竟敢拿自己早亡的父母起誓!
莫非……真不是她?
那這仙船渡,又是誰下的?
總不能是她兒自己給自己下藥吧?
正當(dāng)屋內(nèi)眾人心思各異時,屋外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
一個小廝匆匆跑了進來,附在澄心耳邊低語了幾句。
澄心臉色驟變,猛地抬頭看向沈晏。
沈晏眼皮微抬,淡淡掃了他一眼。
澄心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開口。
“回爺,寺中僧人在后山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
“在她身上……”
澄心頓了頓,聲音有些發(fā)顫。
“搜出了……仙船渡。”
一時間禪房內(nèi)寂靜一片。
謝昭昭眼風(fēng)掃過凌曦,目光交匯。
兩人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那女子如何死的?”謝昭昭朱唇輕啟,打破沉寂。
澄心回道:“回郡主,初驗為失足跌落。衣角沾了玉佛殿特有的爐灰。”
凌曦垂眸,此女定是扮成鎮(zhèn)國公府丫鬟,引自己去玉佛殿的人。
只是澄心為何沒提及?
難道是被人扒了衣裳,抑或是換了衣裳?
這話一出,屋內(nèi)更靜了。
席秋娘卻突然笑了,聲音尖銳:“哈哈哈哈……”
她猛地抬頭,臉上涕淚橫流,卻笑得前仰后合,狀若瘋癲。
“不是我!”
“不是我!”
她指著賀明閣,笑得更大聲,眼淚都飆了出來。
“聽見沒?不是我!”
“哈哈哈哈,老天有眼!”
這笑聲刺耳,在這靜謐壓抑的禪房內(nèi),顯得格外詭異。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
席秋娘臉上還掛著淚,眼神卻堅定得嚇人。
她緩緩起身,走到秦氏面前,“撲通”一聲跪下。
“咚!咚!咚!”
三個響頭,磕得又重又響,毫不含糊。
秦氏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一愣,下意識想往后退。
這是做什么?
沒等秦氏想明白,席秋娘又轉(zhuǎn)向沈老夫人,又是三個響頭。
“咚!咚!咚!”
沈老夫人捻著佛珠的手一頓,眉心微蹙,卻沒說話。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這席秋娘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下一秒,她猛地起身,朝著一旁的石墻狠狠撞去!
“別!”離她最近的賀夫人驚呼一聲,下意識伸手去拉。
只來得及扯住她一片衣袖。
“嘶啦——”
衣料撕裂的聲音。
也幸得這一扯,讓席秋娘身子一歪,重重跌倒在地,額角擦破,滲出血絲。
“表小姐!”
見她要站起身,侍女撲上去,死死抱住席秋娘。
她哭得梨花帶雨,拼命掙扎,聲音嘶啞。
“放開我!”
“你們都放開我!”
她淚眼朦朧望向沈晏,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
“秋娘自知有罪。秋娘愛慕表哥,一時鬼迷心竅,才、才走錯了道……”
說到這,她哽咽著,肩膀劇烈地聳動。
“還好、還好沒有鑄成滔天大錯……”
“可如今清白盡毀,我還有什么臉面活在這世上……”
她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最后落在沈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
聲音凄厲又哀婉。
“秋娘自小跟著您,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待秋娘死后,賞一口薄棺,葬在與爹娘山頭相望之地……”
她一邊說著,一邊掙扎著,侍女幾乎抱不住。
凌曦冷眼旁觀,心中冷笑。
席秋娘怎會善罷甘休?
何必提到已亡故的爹娘?
只是想讓老夫人心軟罷了。
上回是撞柱,這回是撞墻。
還是老三套。
先認(rèn)錯,再賣慘,最后以死明志。
一套連招下來,誰還忍心責(zé)怪她?
賀夫人長嘆一聲,眉心擰成個疙瘩。
這叫什么事兒!
繞來繞去,又繞回原點。
她心里頭堵得慌,可眼下這局面,賀家要是一點兒不作為,傳出去,名聲還要不要了?
她看向賀老夫人,對方不著痕跡地朝她點了頭。
雖說她心里頭,一萬個不樂意讓這表小姐進門,可眼下這情勢,還能咋辦?
賀夫人深吸一口氣,臉上勉強擠出個笑。
“沈老夫人,我兒雖遭人設(shè)計,可畢竟……”
她看了一眼席秋娘,沒有將話說完。
“賀家愿擔(dān)此責(zé),不日即下聘,迎席姑娘過門為正妻。”
“娘!”
話音剛落,賀明閣臉色鐵青,激動地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