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何不管?”木方生問。
“為何要管?我坐在這里,他自然無法做到任何事情。我若下山去尋他,豈不給他機會?他便真的是唐真,我也不會做南季禮。”迦葉的語氣很平淡。
“你倒是看重他。”木方生有些驚訝。
拿桃花崖類比,也就是說迦葉覺得如果他下了山,這位三教凡夫或許就會布好一個局,然后真的在圣人眼皮底下做出些什么。
就像當年,唐真引開了南季禮,然后一路過關斬將,最終大步走入紫云仙宮有史以來最豪華的那座紫云天門陣一樣。
這當真是看得起尉天齊。
“我不是阿難,并不常與人斗法,只喜歡鉆研佛經,我不想挑戰你們這些年輕人對世界嶄新的理解。”迦葉尊者說的當真是謙遜又坦蕩。
九洲術法的更新、功法的更新、斗法邏輯的變化,他都沒有仔細鉆研過,雖然不論是尉天齊還是唐真都不太可能打敗他,但若是真讓這些天驕布好局,拖住些時間并非不可能。
畢竟在桃花崖上,唐真一場遭遇戰,同時還不能跑,也拖了齊淵小二十息呢。
“說到底,便是佛陀降世,也要讓那鮮衣怒馬的少年人幾分風采啊!”迦葉有些感慨。
“若是他一直不上來呢?”木方生開口問。
“那些孩子在等他。”迦葉轉頭看向佛像,眼中有些悲憫。
寺廟外安靜了下來,濃霧消散,女子身影已經不見,她應當是去追自已的父親去了,顯然迦葉的話她沒有聽進去。
迦葉也并不管,只是再次開始念經,佛音在殿宇中曲折的飄蕩。
。。。
云兒抬起頭,她忽然聽到了一陣莊嚴的誦經聲,她不知聲音來自哪里,四處觀瞧也只看到那一根根高大的金色梁柱,寂靜的佛寺中除了念誦經文聲,便只有自已等人的腳步聲。
于是心中的絕望緩緩彌漫開來。
“這是哪里?”她又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里是懸空寺。”覺悔開口回答。
“我們要死了嗎?”云兒看著胖和尚繼續問。
這些天她已經確定這個大和尚不會傷害自已,甚至會回答大多數自已的問題。
“你們不會死,反而會在此圣地得到度化。”覺悔依舊平靜的回答。
云兒沒有再開口,她看向身旁,小丫頭就跟在自已身旁,饒兒班的孩子們都在此處,沒有枷鎖也沒有腳鐐,有身周那幾位僧人就已經足夠了。
黑色的門緩緩打開,孩子們不知道那是通向哪里的,只覺得跨入門檻時身體忽然變得有些冰冷和沉重,云兒落在最后,她跨入前回過頭,看向夜空。
小姑娘只覺得月亮好大。
。。。
還俗在睡夢中猛地坐起,他轉過頭,并不意外的看到一位老僧站在門口,屋外的月色打了進來,冰涼刺骨。
“你怎么知道我來了?”老僧有些驚訝,他還未浮現時,還俗和尚便已經坐起了。
“他們來了。”還俗站起身,赤著腳走出房門。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老僧皺起眉頭,這個青年藏得東西比自已想的還要多。
“因為迷藏的氣息來了,此時卻又散了。”還俗微微吸氣,夜晚冰涼的寒風里,他聞到了霧的氣味。
“迷藏,怎么會有氣息?”老僧不懂,那可是迷藏,按理來說應該是天下最難察覺之物。
還俗沒有回答,他只是回過頭問道:“我們什么時候行動?”
“今日中午,天魔尊已經離開了懸空寺,去往了發向中洲的佛舟那邊。”老僧開始交代情報,“如今懸空寺內大多數迦葉派系的高僧已經被派往中洲,最大阻隔只剩下迦葉大祖。”
“你們準備的調離迦葉的手段呢?”還俗眉頭皺起,這老僧說話好生墨跡,他此時的心性也有些浮動。
“還需要時間,我們要再等兩天。”老僧緩緩道。
還俗眉頭皺的更緊,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想要困住一位圣人兩個時辰,確實需要萬全的準備,這些阿難派的余黨承擔這么重大的責任,他也不好苛責對方。
“兩天。。。應當無事。”還俗好似在問老僧,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他抬頭看向天空,月色明亮,但月亮小的可憐,想來是自已離的太遠了,若是站的高些,月色應當更美,更大才是。
。。。
第二日,還俗和尚依然準時出現在大殿中做早課,看不出與往日有任何不同,法會依然在繼續,金色的麻雀牽動著凡人的欲望。
只是今日,還俗大菩薩沒有再走出寺廟的大門,讓眾生窺見自已的佛顏。
麻雀選人也比往常更快了些,匆匆而過直奔目標,甚至撞在人懷里還有些疼。
在中午還未到的時候,還俗便已經見完了今日該見的三十人,他站在大殿前,太陽灑在他的肩上,但他沒有感受到暖意,只覺得今日的太陽格外的慵懶,走的格外的慢。
他低頭看著自已的影子,感受著那緩慢的傾斜,開始一點點平復自已的心緒,他告訴自已,急并不能解決問題。
于是走回大殿中,盤膝而坐,仰望神佛。
。。。
云兒是被鐵鏈聲驚醒的,她正靠在冰涼的墻壁上,墻壁坑坑洼洼,似乎是很古老的時候人工開鑿的,周圍灰暗,只有微弱的白光能讓人勉強視物。
視線移動,這是一間還蠻大的牢房,墻壁都是一體的石頭,摸上去便會摸出一手的灰塵,仔細觀瞧,似乎能看見一些深色的痕跡和抓痕,應當是過往囚犯留下的。
而牢門則是帶著銹跡的鐵欄,牢房里除了蒲團和一些生活必須的用品再無其他。
她站起身,發現小丫頭正縮在自已腳下,其他孩子也都在沉睡,他們抱團擠在一起,一個個瑟縮的像是小獸。
云兒試探的往前走了兩步,腦袋有些暈,覺得腿格外的沉重,甚至需要扶著墻,她趕忙站在原地,微微喘息了一會兒,才再次邁步,這一次終于能正常走路了。
來到牢門前,她向外窺視,卻見門前只有一條小路,盤曲而下的小路,小路的那一側則是黑洞洞的懸崖!
在懸崖底部則是一根根刻滿白色經文的鐵鏈,它們懸在那里晃晃蕩蕩,不時碰撞發出聲響,其中一根就鎖在這個牢門前。
原來這是一處無比巨大的垂直地洞,地洞的墻壁被開鑿出一道向下的小路,而小路旁的洞壁被鑿出一個個山洞,作為牢房。
云兒她們就在這其中一個牢房里。
此時她努力抬頭不見洞口,努力低頭也不見洞底,好似被藏在了地底深處,死不了也逃不出。
她深呼吸了幾口氣,壓住心底不斷攀升的不安,回頭確定其他人還睡著,這才伸出手嘗試去撥弄鎖住門的鐵鏈。
但這只是徒勞,她試了幾次甚至無法將它抬起。
直到此刻,她才忽然發現,自已體內的真元和修為都無法調動了,又慌亂了一會兒,她再次冷靜了下來,終于意識到為何大家會昏睡,又為什么她剛剛走路都覺得費勁。
因為體內的靈氣被不知道什么手段徹底封禁了,從仙人瞬間變回凡人,常人的身體是無法適應的,何況他們這些孩子。
于是在走入那個黑色的大門后,她們便很快因靈氣消散而昏迷過去,云兒自已因為修為最高,所以醒的最早。
想通了這點,云兒便也意識到,這應該是懸空寺用來關押魔修的地方。
而那個鐵門雖然生銹,但沒有真元,他們是根本不可能強行破開的,說實話那鐵鏈都有些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