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臥的門關著，他站在外面，想了想，伸手輕輕推了一下，沒有推開。
他試著往下掰了一下門把，從里面鎖住了。
溫瓷防著他。
裴寂去客房洗了個澡，胡亂擦拭了兩下頭發，就躺在枕頭上。
可他睡不著，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網絡上的輿論鬧了整整一夜，都在說警察局釋放溫瓷這個事兒，但是不管是現場有人在警察局外面圍追堵截，還是網絡上的大規模謾罵，警察局這邊全都沒有回復。
隔天一早，裴寂幾乎是眼睜睜的等到天亮，然后豎著耳朵聽隔壁的動靜。
一直到早上九點，隔壁都沒什么聲音，他先洗漱完下樓，坐在樓下等著。
傭人已經把早餐做好了，但樓上還是沒人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去樓上敲了敲門。
“老婆，吃飯了。”
里面沒人應，裴寂莫名有些慌，拿過備用鑰匙開了門，等看到床上隆起的那一團，他亂跳著的心臟才緩緩往下落，他輕聲走到她的身邊，她睡得很熟，只露了半張臉出來，睫毛垂著，這幾天大概是有些累。
他沒有打擾她，幫她把被子掖了掖，讓傭人將飯菜隨時備著。
他自己也沒去吃，坐在床邊安靜看著人。
溫瓷一直睡到中午十二點，被警察收上去的手機這會兒躺在枕頭邊，手機上有很多人的消息。
她的這個手機號已經被泄露了，而且是在昨晚被泄露的，很多人給她P遺照，并且發一些詛咒的話，甚至還有很多人給她發鬼圖。
她的手機一直在震動，都是各種各樣的陌生號碼，大概是那些粉絲打算罵她的。
就算是這樣，溫瓷都沒醒。
裴寂終于察覺到不對勁兒，輕聲喊了一句，“老婆？”
溫瓷閉著眼睛。
他慌了，將人一把拽起來，“溫瓷！”
溫瓷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面前的人，眉心擰了一瞬。
裴寂的臉色有些白，看到她終于醒了，緊緊攥著的手才緩緩松開，他還以為......
溫瓷感覺肩膀被捏得有些疼，眉心擰緊，“能把我放開嗎？”
他將人放下，聲音有些艱澀，“吃飯了，你睡了很久，再睡下去會頭疼。”
溫瓷起身去洗漱，洗漱好出來，她從柜子里拿衣服穿，但她之前把衣服都帶走了，現在留在柜子里的都是裴寂讓人準備的那些。
她挑了一件淺藍色的羊絨大衣，里面搭了一件米色的內搭，下面是黑色的闊腿褲，顯得整個人都白得發光。
她不知道這些是多少錢，將裴寂從黑名單里拉出來，給他轉了十萬過去。
裴寂沒說話，盯著她瞧。
她的手機一直有陌生的號碼打來電話，她眉心擰緊，拿著手機緩緩下樓。
看到程淮的時候，她覺得松了口氣，“程淮，能給我準備一個新的手機號么？這個應該不能用了。”
程淮點頭，不到半個小時，新的手機卡就被送來了。
溫瓷將所有的聯系人備注，然后用新手機號給曾胥打了電話。
“曾伯伯，手機沒修好么？”
曾胥聽到是她的聲音，語氣變得輕松了一下，“修好了，本來想打電話給你說，但你那邊一直處在通話當中。”
溫瓷垂下睫毛，下意識的蜷縮了一下指尖，“里面有什么？”
曾胥沉默了好幾秒，嘆了口氣，“這視頻我得傳給裴寂一份，因為這跟他也有關系，而且現在爆出它不是最合適的時機，我勸你先把秦酒青的事情處理好。”
“是什么樣的視頻？”
曾胥本來是在暗示她，不要看這段視頻，但她問得這么直接，想來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抬手揉著眉心，“我讓人傳給你。”
裴寂的那份十分鐘之前已經傳過去了，曾胥其實不想做這種多余的事情，但里面涉及到老夫人的死亡，又涉及到秦家和蕭家，怎么也得讓裴寂知道。
溫瓷坐在沙發上，等視頻傳過來的瞬間，就點開了。
但裴寂很快從樓上下來，猛地一下將她抱住。
她還沒來得及點開看，只感覺到裴寂在輕微的顫抖。
她垂下睫毛，緩緩將人推開。
裴寂卻緊緊把人抱著，溫瓷覺得好笑，“我猜是跟秦薇有關，你不想讓我看到，是要為她隱瞞么？”
裴寂渾身一怔，緩緩將他放開，他這才發現，在溫瓷的心理，他早就已經移情別戀。
他張了張嘴，想到什么，又坐到旁邊，“我是怕你難過。”
“是嗎？”
她是在反問，但滿眼都寫著不相信。
裴寂的指尖握緊，曾幾何時，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相信彼此的人，現在卻變得支離破碎。
可一開始，好像是他不相信她的，不相信她的百般解釋。
現在她不相信他，認為他的每個行為都是為了別人。
風水輪流轉。
他安靜的盯著她的側臉。
溫瓷把這段視頻點開了，里面是老夫人問秦薇的話，然后是秦薇和簫墨川的合謀。
她沒有很激動的站起來，沒有聲嘶力竭的說是要去報仇，在警察局的這幾天，她通過芳奶奶的那幾句話，已經猜到大概的真相了，只是事實遠比芳奶奶說的更加惡心。
這兩個人死不足惜。
她的指節都在泛白，仿佛要把手機直接捏爆。
她輕聲問旁邊的裴寂，“這樣了，你還要繼續保護她嗎？”
裴寂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因為解釋了溫瓷也不會相信。
他臉色煞白的垂下睫毛，自暴自棄似的，“你覺得呢？”
“也許會吧，畢竟秦薇是你的金疙瘩。”
裴寂笑笑，甚至突然笑出了聲。
當初因為要將溫瓷綁在自己身邊，要讓秦家那邊平息怒火，他選擇了讓步，想著只要陪著秦薇看病就行，結果卻是與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馳，他將溫瓷推遠了，而溫瓷似乎也不會回來了。
這一刻他如此清晰直白的意思到，他好像真的要沒老婆了。
他的指尖抓住溫瓷放在沙發上的手，緊緊的抓著，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然后整個人都蹲了下去，蹲在地板上，靠著沙發的邊緣。
溫瓷沒說話，有什么濕熱的東西落在手背，從手背一直蜿蜒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