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何華帶著林毅，和清河縣相關部門的負責人，乘車來到云山市委，和肖遠、分管工業的副市長，以及云山市國資委主任匯合之后，一起乘車前往省會石門。
肖遠親自出面，給東江省東華集團總經理周偉打了個電話，雙方約了今天見面，洽談石炭煤礦重組的事情。
東華集團對于這次洽談，格外重視，集團領導全部出席了會議。
這份重視，表面上是重視石炭煤礦重組的事情，實際上是對肖遠的尊重。
雖然東華集團是正廳級單位，總經理周偉的行政級別和肖遠一樣。
但因為東江反腐風暴，以及錢老帶隊前來調研的事情，東華集團總經理周偉心里很清楚，放眼整個華夏，能跟肖遠相提并論的正廳級干部，鳳毛麟角！
會上，清河縣縣長何華匯報了清河縣關于石炭煤礦重組的方案。
以周偉為首的東華集團的領導，詢問了一些問題，林毅負責解答。
每個回答，林毅幾乎做到了倒背如流，讓東華集團的領導刮目相看，同時也令得他們打開了思路。
肖遠坐在一旁，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林毅表現得越優秀，他越開心！
當會議開到一半的時候，肖遠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沒有像之前一樣，直接拒接，而是對東華集團的領導們歉意地示意了一下，便拿著手機，快步走出了會議室。
十分鐘后。
肖遠去而復返，臉上已沒了笑容，反而皺著眉頭。
發生什么事情了？
肖哥為什么看上去一臉愁容？
林毅察覺到了肖遠的異常，但只能壓住內心的好奇，等會后再問。
會議臨近結束時，肖遠的表情恢復了正常。
他代表云山市政府，發表了講話，比較官方，先是感謝東華集團對云山市經濟轉型工作的大力支持，然后期待雙方合作順利推進等等。
東華集團總經理周偉進行了總結性發言。
會議最后，云山市和東華集團簽訂戰略合作協議。
東華集團派出了一名副總，云山市這邊由分管工業的副市長朱青云簽字。
一切都很順利，但林毅能夠清晰地察覺到，肖遠臉上的笑容很牽強。
那份牽強，外人看不出來。
但林毅給肖遠當了三年秘書，一眼就能看出！
會議結束后，已經是下午了，林毅和肖遠等人都沒有返回，而是入住了省會的一家酒店。
林毅登記入住，剛放下行李，就收到了肖遠的信息：小毅，我在1208，你過來一趟。
林毅本來就好奇，肖遠遇到了什么麻煩，接到肖遠的信息，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1208房間。
“肖哥，發生什么事情了？”
林毅進門后，便忍不住開口問道。
“坐下慢慢說。”
肖遠帶著林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色凝重道：
“我在下午開會的時候，接到了省委組織部田部長的電話。田部長在電話里告訴我，云山的領導班子即將調整。市委書記王海峰將調到省文聯擔任一級巡視員。”
“肖哥，省委對王書記的工作不滿意？”
林毅不由一愣。
文聯在廳級單位里，是最沒存在感的單位之一。
王海峰從市委書記，調到省文聯，而且連省文聯黨組書記都沒有擔任，相當于結束了王海峰的政治生命，只保留了正廳級的待遇。
“他是犧牲品。”
肖遠輕輕搖頭，然后解釋道：“從工作角度來講，他承擔了云山腐敗案和高氏兄弟涉黑案的責任。從斗爭的角度來講，他承受了趙家的怒火！”
“肖哥，云山的新書記不會跟趙家有關吧？”
林毅臉色一變，心中涌出不好的預感。
“有關也無關。”
肖遠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然后嘆了口氣道：“云山的新書記，是從部委空降的，是各方平衡的結果，趙家也參與了博弈。”
“各方平衡？”
林毅不明所以。
肖遠面色復雜地看著林毅，解釋道：“你那篇內參，通過中Y政策研究室，給中樞-首長們參閱后，得到了一些首長的肯定。然后，你的內參被下發到各部委，由各部委結合各自工作職能和實際情況，說看法，提意見，最后由中Y政策研究室匯總各方意見。結果，各部委提出了不少問題，引起了廣泛討論，爭議很大。”
“這樣啊……”
林毅恍然大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斗爭。
改革都會觸動既得利益者，必定會遇到阻力。
這也是上面有時候制定和推出的一些政策，落實不力的原因。
雖然林毅那篇內參，完全參照了上一世國家未來的發展，并且進行了局部優化，但放在這個年代，有些東西，還是太過超前了，而且很多建議和現有的政策沖突。
而作為內參的起草者，林毅只是一個小小的科級干部。
在那些人眼里，林毅連人微言輕都算不上。
哪怕是徐宏睿幫忙遞的內參，而且徐家、王家、鐘家、陳家都給予了一定支持，有些中樞-首長也給予了認可，但也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各部委提出的問題和意見出來之后，有人就提出，改革的步子不能邁得太大，而且點名云山，說云山的經濟轉型需要腳踏實地，需要有人監管。”
仿佛為了印證林毅的判斷似的，肖遠繼續說道：“過去這段時間，王海峰因為吳志強陷害我的事情，在工作上對我支持力度很大，幾乎沒有反對過我的意見。而新來的書記，是來監管我的，也是來給云山經濟轉型踩剎車的。”
林毅沉默。
在這件事情上，他無力改變，甚至無法做什么。
“另外，上面還要空降一個人，去你們清河縣當縣委書記。”
肖遠見林毅沉默，繼續說道：“那個新任清河縣縣委書記，完全是沖你去的！”
“趙家人？”
林毅心中一動。
肖遠語氣復雜道：“他叫衛東青，是趙天命的表弟。”
林毅再次沉默了。
當他在京城遇到趙天命后，就預感到，未來很有可能遭到趙天命的報復，乃至趙家的打壓！
或許是覺得氣氛太過壓抑，肖遠笑著問道：“小毅，云山一不小心成為了各方博弈的中心，你怕不怕？”
“肖哥，我不怕。”
林毅輕輕搖頭，給出堅定的答案，“風浪越大，魚越貴——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