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瀾瀾你這話說得可就見外了，”
林芝玲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炫耀。
“什么小狼狗，那可是我的小軒軒，疼我都來不及呢。”
林芝玲心想其實自已才是...
“呸！你還要不要臉了？”葉瀾像是被惡心到了一樣，聲音都高了八度，“你也不看看自已多大年紀了！你女兒甯甯要是知道了，臉都得被你丟光！”
“還有你們家老張，他才進去多久啊？”
“你怎么跟我媽似的，管天管地還管我找男人？”
林芝玲輕笑一聲，語氣卻冷了下來，“甯甯要是知道，肯定舉雙手支持我。”
“至于老張，他現在有國家管著，哪還輪得到他來管我。”
“離婚手續早就辦利索了，我可不是那種守活寡的女人。”
電話那頭的葉瀾沉默了。
她太了解林芝玲了，這個女人永遠知道自已要什么，并且會不擇手段地弄到手。
她那股子狠勁，連男人都自愧不如。
“……你可真夠快的。”葉瀾那邊沉默了幾秒，語氣里透著一絲復雜。
“那不當然呢，留著那廢物過年嗎？難不成還為他守寡？”
林芝玲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行了行了，不說這些掃興的了。照片，趕緊的，給我找一張。”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葉瀾下了床。
接著是倒水和喝水的聲音，咕咚咕咚，喝得很急，像是在壓制心里的煩躁。
“不是，林芝玲，我真不明白，你到底中了什么邪？為個男人這么費心費力，這不像你啊。”
葉瀾的聲音隔著電話都透著一股無奈。
“讓你找你就找，哪那么多廢話。”林芝玲哼了一聲，“再磨嘰，信不信我把你上次喝多了抱著電線桿子叫爸爸的視頻發到你們臺長郵箱？”
“你敢！”葉瀾瞬間炸毛，但氣勢很快就弱了下去，變成了咬牙切齒的妥協，“……算你狠！等著！”
“你……”葉瀾氣結，她知道林芝玲絕對干得出這種事。
電話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夾雜著葉瀾不耐煩的嘀咕。
過了許久，她才重新開口，語氣里帶著一絲疲憊：“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等著，我找找。”
陸軒聽到那邊傳來鼠標點擊和鍵盤敲擊的聲音。
“不是我說你，林芝玲，你是不是真中了什么蠱？用得著這么上心嗎？”葉瀾一邊翻找著陳年的電子相冊，一邊忍不住吐槽。
“你懂什么，這叫情趣。”林芝玲又恢復了那副得意洋洋的語調。
“找到了。”葉瀾的聲音忽然低沉了下去。
她似乎盯著電腦屏幕看了很久，久到林芝玲都忍不住催促：“找到了就快發過來啊，磨蹭什么呢？”
“……”葉瀾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那聲嘆息里包含了太多復雜的情緒，有憐憫，有無奈，還有一絲絲的恐懼。
“照片我發你了。這是幾年前過年，我硬拉著她拍的。你自已看吧。”
緊接著，一張照片被發送了過來。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一個中式庭院，古色古香。
照片里有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及肩短發，妝容精致，正對著鏡頭笑得一臉端莊典雅，正是電視臺里那個永遠從容自信的新聞主播葉瀾。
而在她身旁，被她半攬著肩膀的，是另一個女孩。
林芝玲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個女孩有一頭及腰的銀色長發，不是染發劑能調出的那種蒼白或亮銀，而是一種帶著金屬光澤和生命質感的、如通月華流淌般的銀色。
在照片不算明亮的光線下，依舊散發著令人無法忽視的清冷光輝。
而她的眼睛，更是讓陸軒的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那是一雙銀色的眼眸。
清澈，剔透，卻又深不見底，仿佛蘊藏著一片亙古不化的冰原。
她的五官精致得如通上帝最完美的杰作，卻被那雙眼睛里的極致冷漠和厭世感所籠罩，讓她整個人都透出一種非人的、神性的疏離。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鏡頭，眼神沒有焦點，仿佛世間萬物在她眼中都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塵埃。
那不是一張臉，那是一件藝術品，一件會讓人從心底感到恐懼的藝術品。
林芝玲甚至能透過屏幕，感受到那股撲面而來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電話里，林芝玲的聲音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我靠……這丫頭，幾年不見，怎么越來越嚇人了……”
她也是第一次見到葉傾城長大后的樣子，那種源于血脈和氣場的碾壓感，讓她頭皮陣陣發麻，好像被一頭優雅而致命的猛獸盯上了。
但她很快調整過來，話鋒一轉，對著電話那頭的葉瀾哼了一聲：“我跟你要她的照片，你把自已放進去算怎么回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想勾引誰呢？”
“歲數也不小了，還不找個男人嫁了，要不要我把我的小軒軒介紹給你認識認識？他活兒可好了，嘿嘿。”
“林芝玲你給我滾！”葉瀾的聲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我用你管？我這叫精致的單身貴族，你懂個屁！”
“切，拉倒吧，”林芝玲不屑地撇撇嘴，“都三十好幾的人了，男朋友都沒交過一個，裝什么大尾巴狼。可憐死了。”
電話那頭瞬間沒了聲音。
過了半天，葉瀾的綠泡泡對話框里，只發來了一個怒火沖天的表情包。
林芝玲看著那個表情包，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
她迅速保存了照片，然后毫不猶豫地轉發給了陸軒。
【小軒軒，照片到手了。】
葉瀾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在床頭，煩躁地抓了抓自已精心打理的短發。
林芝玲這個女人，簡直是她的克星。
她翻了個身，腦子里卻不受控制地回蕩著林芝玲那得意又黏膩的嗓音——“我的小軒軒”。
葉瀾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老不正經！”
可罵完之后，心里那股子好奇卻像野草一樣瘋長起來。
能讓林芝玲這種閱人無數、精明到骨子里的女人栽進去，甚至不惜跟自已討臉面也要維護的男人，到底是個什么三頭六臂的人物？
她又坐起身，拿過手機，點開了剛剛發給林芝玲的那張照片。
屏幕上，她自已笑得端莊得L，是那種刻在骨子里的職業習慣。
而身邊的侄女葉傾城，則像一尊沒有溫度的玉雕。
葉瀾的目光落在葉傾城那雙銀色的眼睛上，心里沒來由地一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