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蘊(yùn)沉默著,指尖在他掌中微微蜷起。
葉寒聲握得更緊了些,像是怕她再次掙脫。
“我愿立下天道誓言,從今往后,定當(dāng)尊重你意,絕不再擅自替你做任何決定。”
“那倒不必。”
沈蘊(yùn)垂眸,視線落在葉寒聲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
那手正輕輕發(fā)顫,還洇開了一片薄汗。
他在緊張。
也在克制。
她沒有立刻回應(yīng),只任憑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
信任,是一把鋒利的刀。
既已決定將刀柄遞到他手中,這人便該是她心底最不容踐踏的底線。
正因如此,她不想輕易原諒。
至少,該讓他清楚,她到底在乎的是什么。
沈蘊(yùn)抿了抿唇,決定直接和他攤開來說:“你知曉我在生什么氣嗎?”
“知曉。”
葉寒聲的應(yīng)答斬釘截鐵,快得仿佛未經(jīng)思考。
沈蘊(yùn)輕笑一聲:“你怎么會知曉呢?”
“我知曉……”他的喉結(jié)重重一滾,字句砸進(jìn)凝固的空氣里:“甚至比你以為的,多得多。”
沈蘊(yùn)的呼吸一頓。
那話音里的篤定,讓她十分意外。
緊接著,讓她更加意外的事情發(fā)生了。
一些從未預(yù)料到的言語,源源不斷地從葉寒聲的唇間涌出。
“我知曉你的為人。”
“我知你嗜甜如命,無肉不歡,卻半點(diǎn)沾不得酒。”
“我知你貪財,卻又大方。”
“我知你天性灑脫,不喜拘束。”
“我知你風(fēng)骨錚錚,寧折斷,不彎折。”
“我知你待人以誠,亦盼人以誠相待。”
“我知你心柔而志堅,縱有千回百轉(zhuǎn),也從不輕言放棄。”
“我知你心中懷大道,胸中有丘壑,氣象萬千。”
“更知你雖遍閱人間冷暖,卻仍心懷眾生,深愛這世間萬物……”
“包括你的過往,你的痛楚,你所珍視的一切。”
“凡此種種,我皆知曉。”
“故而,我亦明白你為何動怒。”
沈蘊(yùn)瞳孔一縮,震驚之色凝于面容之上。
心跳也跟著漏了半拍。
察覺到她指尖的微顫,葉寒聲立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過往之事,是我妄自揣度,自以為是,實(shí)則愚昧。”
“我已徹悟已過,從今往后,再不會重蹈覆轍,再不會以已度人,辜負(fù)你的心意。”
“求你……”
“信我這一次。”
話音落下的瞬間,沈蘊(yùn)睫羽劇顫。
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沖上眼眶。
他……竟然真的懂她。
沈蘊(yùn)抬眸看去。
望著他盛滿憂急的眉眼,感受著他毫不作偽的緊張……
她的心中驀地一軟。
這素來端方持正的君子,此刻竟為她俯首折腰,低語訴求。
一股暖流沖垮了沈蘊(yùn)筑起的心防,開始奔涌肆虐。
若葉寒聲也有那所謂的好感度系統(tǒng),此刻一定會響起她好感度+100的提示音。
她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著,鼻尖微微泛酸。
罷了……
事已至此,先打個啵吧。
于是,沈蘊(yùn)趁著葉寒聲不注意,悄然踮起腳尖,將一個輕柔的吻印在他的唇上。
像是要用這個舉動來代替回答。
葉寒聲的身子一僵。
上一秒還懸緊的心,此刻直接停了。
感受到對方呼吸的凝滯,沈蘊(yùn)有些好笑。
她的唇瓣撤離半寸,想要說些什么,腰間卻猛地一緊。
“唔……”
葉寒聲的手掌牢牢掐住她的腰肢,將她按回原處。
他用手臂將她重新鎖入懷中,掌心緊貼著她的脊背,迫使她撞上堅實(shí)的胸膛。
兩人嚴(yán)絲合縫,連空氣都失了縫隙。
他反客為主加深這個吻,用齒關(guān)撬開她的呼吸。
清冽的松墨氣息撲面而來,強(qiáng)勢地侵入她的感知,將她囚于方寸之間。
原本克制的呼吸也變得滾燙起來。
氣息交融,唇齒相依。
直到外界開始傳來眾人的聲響,兩人黏在一起的唇瓣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甚至還在半空中牽出一道曖昧的細(xì)絲。
沈蘊(yùn)眨了眨眼,瞥見葉寒聲眼底翻涌的欲色,開始在心里笑話他。
又想入股了是嗎?
憋著吧。
想到外面還有三個喊她主人的,沈蘊(yùn)迅速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
她用指尖輕攏鬢發(fā),將微亂的衣襟撫平,才將頭從那扇門處探出去。
“我在此處,進(jìn)來說話。”
……
司幽曇抱著胳膊,目光凝重地看向眼前那道扭曲的天梯。
“你的意思是……這天梯,是人為建造的?”
“對。”
“還有飛升者留下的殘念?”
沈蘊(yùn)有些不好意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我本想用留影石記錄下來的,可那個留影石……不太方便用。”
因?yàn)椤菈K留影石是蘇千易送給她的,并不是普通的留影石,而是澀情版的,啟動后會變成即時公放的大屏幕。
她得多癲,才會當(dāng)著那道虛影的面錄口供?
“人造天梯?”棉花瞪大了眼睛:“這么逆天的事情……他竟真干得出來?!就不怕遭天譴嗎?!”
月芒瞥了他一眼:“既是欺瞞天道所為,如何遭天譴?”
“那也說不準(zhǔn),”沈蘊(yùn)語氣淡然:“留在此地的,終究只是一道虛影,其本體在上界境遇如何,誰又知道呢?”
月芒立刻變臉:“主人說的是。”
葉寒聲眉頭緊蹙,沉聲分析:“依天道常理,此法算不得真正飛升,充其量,不過是帶著大乘期圓滿的修為,強(qiáng)闖上界罷了。”
他抬眼望向那道天梯:“據(jù)說上界之中,地仙如蟻,金仙巡天……他這般偷渡上去,怕是下場不會太好。”
“言之有理。”
“那此處……這爛攤子和那道天梯,又當(dāng)如何處置?”
沈蘊(yùn)整理了一下衣袖:“自然是留著,找個機(jī)會公之于眾。”
“公之于眾?”司幽曇眉頭緊鎖:“可……我們是異界修士,他們?nèi)绾慰闲牛俊?/p>
“本尊既然要公之于眾,便由不得他們不信。”
她眸光微凝,一字一句道:“便是死,也得爬過來,親眼看看他們造下的殺孽,究竟化作了何等模樣。”
“本尊?!”
這個突如其來的自稱,瞬間讓幾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釘在了她身上。
沈蘊(yùn)嘴角一揚(yáng),燦然一笑。
緊接著,一股屬于化神期強(qiáng)者的威壓,毫無保留地釋放開來。
效果立竿見影——
對面那幾位,瞳孔集體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