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氣氛依舊有些凝滯。
案幾上攤開的秀女畫像，色彩妍麗，姿態各異，卻仿佛成了最不受歡迎的擺設。
霍臨的手指機械地翻動著冊頁，帶著明顯的不耐。
畫像上那些或端莊，或嫵媚，或清秀的面容，在他眼中如同流水線上的木偶，千篇一律，索然無味。
他甚至懶得聽旁邊掌事嬤嬤的介紹詞。
這個臉太圓，這個眼神太媚，不安分，這個太瘦了。
不如……
霍臨目光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飄向姜嬛，姜嬛手里也拿著冊子，正垂頭看著。
她倒是坐得住，朕說了是為了平衡朝堂，她是不相信嗎？
還是說她真的把太后的話聽進去了？
不對，好好的，他想這些做什么。
霍臨心里有些煩躁，翻頁的動作重了些，發出嘩啦一聲輕響。
姜嬛其實也沒表面那么平靜，手中冊子更是半天都沒翻一頁。
聽到聲響，她悄悄用眼角余光，掃了眼霍臨，眼中閃過一道笑意。
看他那嫌棄的眼神，簡直跟看那些廢話連篇的奏折一模一樣。
太后將兩人的微妙互動盡收眼底，心中更是氣悶。
皇帝這心不在焉的，哪里是在選秀。
還有那個莊妃，低眉順眼地裝乖，指不定心里怎么得意。
她重重咳了一聲，試圖拉回霍臨的注意力：“皇帝，哀家瞧著，這兵部侍郎家的姑娘就很是不錯，英姿颯爽，頗有將門之風……”
霍臨眼皮都沒抬一下，敷衍地嗯了一聲，目光又落回冊子上，只是那眼神，比剛才更冷了幾分。
將門之風？
他要的是后宮安穩，不是要找第二個嘉貴妃。
殿內的氣氛凝重的幾乎能滴出水來，掌事嬤嬤的聲音越來越小，額角滲出了細汗。
與此同時，殿外的回廊下。
一群經過初選，等待最終覲見的秀女們正安靜地候著。
她們個個打扮得花團錦簇，環佩叮當，空氣中彌漫著各種脂粉的混合氣味。
其中，一個穿著鵝黃衣裙的少女站在角落，正是何菱。
她在心里緊張地詢問：“系統，你確定這樣能行？霍臨真的會對我一見鐘情？”
雖然靠著系統的幫助成功入選，但面對那個冷酷帝王，何菱心中還是沒底。
而且想到上次她用道具，意外讓霍臨受重傷的事情，何菱就有些發怵。
【宿主請放心。】
一個只有何菱能聽到的電子音在她腦中響起。
【根據本系統對目標人物霍臨的深度掃描分析，主今日妝容，儀態契合目標偏好，加上本系統為您精心打造的buff光環，只要宿主穩定情緒，展現最佳狀態，必能引起他的興趣，觸發‘一見鐘情’的劇情線。”】
何菱深吸一口氣，挺直背脊，給自己打氣。
有系統在，她一定可以的，不會出問題。
穩住就行，她可是天選之子。
就在何菱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時，斜前方傳來一道聲音。
“喲，這不是柳姐姐嗎？”
說話的人穿著一身張揚的石榴紅衣裙，梳著時興的發型，容貌艷麗，眉眼間帶著一股天生的驕縱之氣。
此人正是戶部尚書溫崇的掌上明珠，溫藝琳。
她扭著腰肢走到柳書瑤面前：“柳姐姐身子骨弱，在這站了這么久，等下可別暈倒了，誤了覲見皇上的時辰。”
她掩唇輕笑，帶著濃濃的譏諷。
柳書瑤臉色本就有些蒼白，聞言淡淡地瞥了溫藝琳一眼，并未動怒。
她聲音平靜無波：“有勞溫妹妹掛心，書瑤尚好。”
她手中捏著一個素色的小香囊，似乎在汲取里面安神藥材的氣息，姿態沉靜，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清貴。
溫藝琳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更是不快。
她最看不慣柳書瑤這副自持清高，仿佛什么都不入眼的樣子。
她爹是戶部尚書，掌管天下錢糧，她柳書瑤不過仗著有個當丞相的爹，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這次選秀，她溫藝琳一定要拔得頭籌。
“哼，柳姐姐就是有風度。”溫藝琳撇撇嘴，故意提高了音量，“不過呀，僅是這樣可是不行的，皇上喜歡的是鮮活有趣的美人，可不是病懨懨的木頭。”
柳書瑤微微蹙眉，似乎被那濃郁的脂粉氣熏得有些不舒服，輕輕咳嗽了兩聲。
宮中規矩森嚴，她本不愿和溫藝琳計較，奈何溫藝琳不肯消停。
“溫小姐慎言。”她聲音很輕，帶著點氣弱，卻異常清晰，“選秀是圣意，書瑤奉旨而來，不敢有絲毫怠慢，至于身體如何，自有御醫論斷，不勞溫小姐費心。”
溫藝琳被她不軟不硬地頂了回來，噎得她一時語塞。
她驕橫慣了，哪里受得了這種悶氣，柳眉一豎，就要發作。
“肅靜！”
殿門口守著的管事太監板著臉，尖著嗓子低喝一聲，嚴厲的目光掃了過來。
“養心殿前，豈容喧嘩，驚擾圣駕，你們有幾個腦袋！”
這一嗓子，瞬間讓所有秀女都噤若寒蟬，溫藝琳也只得悻悻地閉上嘴。
只是她不甘心，狠狠瞪了柳書瑤一眼，用口型無聲地罵了句病秧子。
柳書瑤卻已重新垂下眼睫，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何菱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呵斥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
就在這殿外暗流涌動的當口，養心殿沉重的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里面緩緩推開了。
所有秀女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緊張不已。
王德貴那張圓潤帶笑的臉出現在門后，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掃過回廊下的少女們，聲音不高卻極具穿透力。
“傳皇上口諭，宣秀女柳書瑤、溫藝琳、何菱覲見！”
溫藝琳得意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隨即又轉化為狂喜，她挑釁地看了柳書瑤一眼，理了理自己火紅的衣裙，昂首挺胸率先地走了過去。
柳書瑤眼中閃過一道波瀾，只不過眨眼間就已平息，她將香囊收好，穩步跟上。
何菱則心臟狂跳，手心全是汗。
她最后在腦中確認了一遍系統加持打造的buff光環，深吸一口氣，也邁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