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芳華確實不懂,但她有種不祥預感,于是大步追出去,怒吼。
“嚴如玉,你給我回來!”
嚴如玉才不回。
但她下一秒突然聽見身后傳來‘咚’一聲!
她扭頭一看,只見大肚子的錢芳華倒在地上,閉著雙眼,人事不知。
嚴如玉懵了。
很快,學生和老師們趕到,簇擁著將錢芳華送往醫院。
小玉也如她所愿,坐在校長辦公室的椅子上。
卿校長是位年過四十的女性,面龐溫和,性子冷靜。
從小玉、班上同學的嘴里,將事情從頭到尾了解一遍事情經過后,校長沖小玉道。
“嚴如玉同學,這件事的最初,我可以確認是錢老師的問題,她針對你,說出不合適的話,你不滿,投訴,告狀,都是應該的,這是你的權利。”
抱怨和批評,嚴如玉都可以吵架罵回去,但來自長輩的理解始終會讓她破防。
她滿是倔強的小臉破功,眸中迅速浮起淚花,聲音也有些哽咽。
“我沒想到她會暈倒,我已經很克制沒和她吵了,卿校長,她肚子里的寶寶會沒事吧?”
卿校長握住她的手,給她安慰。
“有老師陪著她去醫院,已經打回來電話,錢老師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沒問題,只是氣急攻心,需要靜養,你別害怕,沒事兒,如玉,我們現在把這個事處理好,行嗎?你看,要不要找你的父母來學校聊聊?”
嚴如玉抹把臉,搖頭。
“卿校長,你說我要怎么做吧,如果我覺得合理,我就接受,否則,我就叫我爸媽來學校。”
卿校長:“……”這丫頭,還挺會打算。
她笑了下,“這樣,我帶你去看望錢老師,當面溝通,有誤會就把誤會解除,再互相道歉,行嗎?事后如果你想換老師的話,我這邊也會安排。”
但他們馬上就要放寒假了,錢老師也只是代課老師,下學期肯定不是她教,所以換老師這個事,可以略過。
嚴如玉抿唇,拉拉自己的衣服,確認。
“校長,錢老師大夏天穿長袖襯衫,長褲子,遮得嚴嚴實實,是她喜歡的風格,
但我始終不承認我穿的衣服暴露,不檢點,如果錢老師不為此道歉的話,我是不會妥協的。”
卿校長點頭,摸摸她的腦袋。
“好,不要懷疑自己,你穿得很正常,我的女兒還穿吊脖的上衣上課呢。”
“哇,姐姐真酷!”
嚴如玉又如常回去上課,只等放學后跟校長一起去看錢老師。
但她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見好友趙芮芮飛奔而來,慌張的問。
“玉姐,你沒事吧?大家都說你把錢老師氣得孩子都掉了,真的假的?校長請家長了嗎?你爸媽和奶奶該不會罵你吧?”
小玉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還好沒出現。
她刻意揚高聲音。
“卿校長說了,錢老師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沒事兒!好著呢!我也沒錯!芮芮,要是你聽見誰敢亂傳話,就把名字給我記下來,我一個個找人算賬!”
趙芮芮立刻配合,“好好,我聽一個記一個!玉姐,我辦事,你就放心吧!”
一些豎著耳朵準備聽動靜的同學作鳥獸般哄散。
小玉這才安撫好友。
“我沒事,放學后校長要帶我去見錢老師,我沒讓她通知家長,因為我爸媽和我奶都為我哥哥忙著呢。”
趙芮芮擔心,“要不要我陪你去呀,如果她再發火的話,我就和她吵架……”
“算了算了,她是孕婦,不容易。”
——
小玉不想叫家長,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可以搞定。
但卿校長是個負責任的老師,她還是按著電話薄,給溫寧打電話。
最后,她問。
“溫女士,你看你要過來一趟嗎?”
初聽這件事,溫寧很生氣錢老師的行為,也心疼小玉正面臨的處境,但現在她冷靜下來,思索許久。
“我先不出面,
卿校長,我們家小玉三觀正,人品好,自主能力強,這件事我認為她沒做錯,她感到愧疚,愿意道歉,是因為她對孕婦有同理心,所以我相信她可以解決好這件事,我也相信您身為一校之長,能周旋好,
放學后你帶她去見錢老師吧,但是結束時,麻煩告訴她,我在門口等她。”
掛斷電話后,卿婉儀晃神許久,終于明白一個事實。
有溫寧這樣敢放開手、又是后盾的母親,才會有嚴如玉那樣敢作敢當的女兒啊。
這可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
她搖搖頭,教育這條路,真是太難走了。
放學后,卿婉儀本想帶小玉買點東西,去醫院看望錢老師,卻臨時接到電話,說錢老師要求出院,已經回家了。
于是卿婉儀給溫寧打個電話,通知換地方,又帶小玉去錢雨老師的家。
這是一幢六層樓,外觀略破舊的廠區家屬房。
卿婉儀一手牽著小玉,一手用網兜提著些蘋果和梨子,站在三樓的一家鐵門前。
卿婉儀的手還沒敲上去,兩人突然聽見屋內傳來動靜。
是男人的怒喝聲。
“……什么?你明天要休息?屁!滾去上班,當初我媽懷著我還下地呢,你就是上上班,教教學生,又不累,休息什么?休息就是等死!”
錢雨不像說小玉時那樣盛氣凌人,嗓音疲憊又怯弱。
“是學校給我放的假,直接放到我坐完月子……”
“這樣。”男人不耐的聲音又響起。
“那你趁著這段時間找個活干,縫縫補補,洗洗衣服啥的,補貼補貼家用,到處都要花錢,你不掙錢花啥。”
“知道了。”
“還不去做飯?要我請你啊?”
聽見這番對話,卿婉儀和小玉眼底都是大.大的震驚。
突然,樓梯上走下來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太婆。
見到卿婉儀和小玉,皺紋斑斑的老臉上滿是八卦。
“你們是誰啊?來找小錢的?啥事啊?”
小玉從小就愛看熱鬧,這會發揮本色,湊上前壓低聲音問。
“婆婆,罵錢老師的男人是誰啊?為什么她懷孕了還要干活呢?她家沒其他人嗎?”
老太婆橫眉豎眼的,立刻蛐蛐起來。
“是她男人鄒大鵬啊,就是個不著五六的小混混,整天亂吼亂叫,屁事不干,家靠小錢養,活要小錢干,他還打小錢!我們都去勸過架,好家伙,小錢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慘得……”
卿婉儀和小玉聽得臉色都凝重了。
豈料老太太話還沒說完,屋里突然傳來噼里啪啦的一陣響,夾雜著男人怒罵。
“什么玩意?全是綠的,你男人要吃肉,肉!錢雨,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啪!’
女人尖叫聲響起,“啊!”
卿婉儀和小玉臉色一變,忙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