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茵愣住，沒有關系了？
什么叫沒有關系了？
她抱住蘇姚的胳膊，小臉上都是慌亂，“你就是離家出走而已，怎么能不回去呢？我再和你道歉好不好，這么久了你還沒有消氣嗎？”
蘇姚將帕子放進她手里，目光平和。
蕭茵誤會了，會離家出走的人有兩種，一種是覺得自己的離開對留下的人是懲罰，另一種則是單純地想和過去割舍。
她從不覺得自己的離開，會對蕭家兄妹造成什么影響，她再清楚不過，自己在他們心里的分量，所以生氣什么的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她只想遠離他們，換個活法。
若非有人需要她，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的。
所以，再次見到蕭茵，她心里有波瀾，但絕對不是高興，只是她不會針對一個孩子做什么，只想請她離開。
“蕭茵，我再說一次，我和帥府，和少帥，和你，從來都沒有關系，以后別再來了。”
蕭茵徹底慌了，抱著蘇姚的胳膊不肯撒手，可蘇姚卻十分堅定地推開了她。
“蘇姚，蘇姚……”
她哭喊起來，爬起來要去追。
“蕭茵。”
熟悉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過來，蕭茵側頭，就看見蕭縱站在門口，克制著沒有進去。
“大哥，你快勸勸蘇姚，她不肯跟我回去。”
蕭縱神情復雜，雖然上次和蘇姚提起蕭茵的時候，她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但親眼看見她對蕭茵的冷淡，心臟還是沉了下去。
他深深看了一眼蘇姚，才克制著開口，“給你添麻煩了。”
蘇姚已經重新坐回椅子上，繼續給沈知心梳頭發了，聞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少帥客氣了，憑你和知聿的交情，這算不得麻煩，但還是請多用些心吧，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沈家擔待不起。”
我沈家？
蕭縱默默念了幾遍這句話，臉色暗了暗，卻沒再說什么，只看向蕭茵，“回去吧。”
“我不走。”
蕭茵不但沒有靠近，反而搖著頭往后退，“她不回去我就不走。”
她說著又朝蘇姚看過去，既是懇求又是質問，“蘇姚，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拿著梳子的手頓了一下，蘇姚很無奈，這兄妹兩個，都是一副樣子。
她給沈知心扎好發尾，起身朝蕭縱走了過去。
蕭縱心臟一跳，一瞬間竟然緊張到指尖發麻。
蕭茵讓她心軟了嗎？
兩人重逢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朝自己走近。
他無意識地蜷了蜷指尖，卻根本不能緩解那股麻木，反倒是心臟跳得越來越快。
“蘇姚……”
他無聲呢喃一句，隨著尾音落下，蘇姚已經走到了面前，只與他隔著一道門檻。
“少帥，我本來不想把話說得這么明白的，但你實在是讓我意外。”
這話風聽著不對，蕭縱滿心莫名，“什么？”
“讓這么大的孩子來博同情，少帥就沒想過，路上會不會出事嗎？”
蘇姚抬眸，定定看著他，“我以為你不管如何，對蕭茵這個妹妹都是真心疼愛的，現在看來，我對少帥，還真是不了解。”
蕭縱瞳孔霍的放大，明白過來蘇姚的意思。
“你覺得，蕭茵來這里，是我故意的？”
蘇姚沒有回答，但眼底的嫌惡說明了一切。
蕭縱氣得發抖，他知道自己不是個好東西，可他什么時候這么算計過自家人？
蘇姚啊蘇姚，我把你當金絲雀的那些年，難道沒有算計過你嗎？
“你就是這么看我的？”
他伸手就來抓蘇姚的手，卻被她輕輕一抬手就避開了，兩人之間明明只隔著一道門檻，此時卻仿佛隔著天塹。
手僵在半空，許久之后蕭縱才收回去，她雙眼緊緊盯著面前的人，“你真的覺得，我會下作到利用我唯一的親人？”
蘇姚沒開口，卻轉身就走，路過沈知心的時候，才輕聲開口，“替我送客。”
蕭茵聽見了，連忙要去追，被沈知心攔住，“蕭家妹妹，帥府的教養，應該不是在別人家里大喊大叫吧？”
蕭茵被狠狠噎住，眼看著蘇姚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她眼里又掉下淚來，蘇姚竟然對她這么冷漠……
“你回去吧。”
沈知心拉住她的手，把她牽到了門口，“嫂子身體不好，她需要靜養，你不要再來打擾她了。”
她說著就要關門，蕭縱卻抬手抵住了門板，啞聲開口，“她又發病了？”
“這是沈家的家事，不便多言，請少帥見諒。”
沈知心一口回絕，小小年紀，不卑不亢。
蕭縱沒再糾纏，沉默地收回了手。
“大哥，蘇姚真的和我們沒關系了嗎？”
蕭茵紅著眼睛看他，蕭縱在她臉上囫圇擦了兩下，卻沒保證什么，只嘆了口氣，“你聽話一點，以后不要亂跑了，很危險。”
像是為了驗證他的話，租界那邊又傳來了爆炸聲。
蕭茵嚇得一抖，下意識就想進去找蘇姚。
可院門關得嚴實，她根本推不開。
腦海里也想起了蘇姚剛才只管沈知心的樣子，心里既難過又委屈，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抽噎。
“別哭了。”
他將車子停在門口，卻遲遲沒下車，只點了根煙，靠在車門上沉默地抽。
蕭茵跳下車，紅著眼睛看他，“大哥，蘇姚是不是因為有了沈家姐姐，才不想要我的？”
蕭縱一頓，他沒想到，蕭茵竟然會有這種想法。
畢竟還是孩子，她只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卻不知道那些話會造成多大的傷害，更不知道，蘇姚為她受了多少苦。
“茵茵，不要懷疑蘇姚對你的感情。”
他下了車，艱難地蹲下身體，盯著蕭茵的眼睛，“你記不記得她替你擋得那一槍？”
蕭茵當然記得，可她不知道蕭縱為什么要提這個，眼底都是茫然。
“因為那一槍，她留下了病根。”
蕭縱低聲開口，又想起了蘇姚發作時，在他懷里顫抖的樣子，心臟控制不住的抽搐起來，他抬手輕輕搭在了蕭茵的肩膀上，啞著嗓子將蘇姚的事情說給蕭茵聽。
說她睡不著的夜晚，說她喊不出口的哀鳴。
蕭茵的小臉白了下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為什么不告訴我？”
蕭縱嘆了口氣，揉了揉蕭茵的發絲，因為蘇姚在乎你啊。
她不想因為這件事，讓你愧疚，讓你難過。
可越是因為這樣，才越不能原諒。
“對不起，對不起……”
蕭茵捂著臉哭起來，她想起了自己幫著秦芳年欺負蘇姚的樣子；也想起了她對蘇姚惡語相向的畫面，如果易地而處，她真的要恨死自己了。
“大哥，你再讓我見見蘇姚吧。”
她抱著蕭縱的胳膊懇求，“我想和她好好道歉。”
蕭縱哪里還敢？
再送蕭茵過去一趟，不就是在蘇姚那里，坐實了自己是個畜生的事實？
她看自己的眼神……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語氣強硬起來，“不準再自己亂跑，不然我就要罰你了。”
蕭茵小臉鼓起來，推開他的手，氣沖沖地跑上了樓。
蕭縱被她推得身體一晃，險些栽到，蕭翼連忙來扶了一把，他嘆了口氣，“真不中用。”
蕭翼無奈，“醫生都說了要靜養，你還非要亂跑。”
靜養？
蕭縱看了眼二樓的窗戶，等他把蘇姚帶回來，再治好她的腿疾，他一定能好好地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