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從來不喜歡過生日。
三十一年前的今天,母親難產生下了她,然后離她而去,這一天成了她最難過的難過日子
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她就從來沒有體會過母愛的感覺,雖然林薇薇沒有代替她的位置之前,林建國確實又當爹又當媽把她捧在手心里寵著疼著呵護著,可是母愛是什么樣的,她從來不知道。
今天,除了周自衡陪她來到了媽媽的墓地前外,還有柚子、宋律風、落落、盼盼、張淑琴、周國立。
大著肚子的林聽,松開了周自衡的手,左手挽著張淑琴,右手挽著周國立。
她無比欣慰地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那張照片定格在媽媽最漂亮的年紀。
“媽媽,這是我認的干爹干媽,張淑琴女士,周國立先生。他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在女兒最艱難的那段日子,他們待我像親生女兒一樣,對我無微不至。”
“媽媽,你放心,女兒現在過得很幸福,女兒嫁人了,你的女婿很疼我和你的外孫女,對我也很好。”
說話間,周自衡蹲下來,在林聽母親的墓碑前放了一束玫瑰花。
那束玫瑰不是普通的玫瑰,它有一個很浪漫的名字,又稱朱麗葉玫瑰,花瓣層層疊疊,多達90多片,外層是柔和的桃粉色,中心是偏白的杏黃色,帶著淡淡的水果香味。是英國某花藝公司投入了十年時間,數百萬英鎊培育出來的,50年一見的稀有品種。
想要買到一束朱麗葉玫瑰,得提前兩個月從英國預定。
今年的這束朱麗葉,是周自衡親自預訂的,林聽那天想起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趕不上媽媽的忌日了。
誰料周自衡非常篤定地告訴她,他已經預計成功了。
那束花,被周自衡親自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岳母大人的墓碑前,他的聲音里帶著一個晚輩對長輩的尊敬惋惜,“媽,我們又見面了,你對我應該不陌生吧。我終于如愿地娶到了林聽。”
林聽看著周自衡,“什么叫你們又見面了,我沒帶你來過我媽的墓地呀。”
旁邊的宋律風說,“他啊,你和江遇戀愛的時候,他是這里的常客。他在阿姨墓前祈禱,你能幸福快樂。他越獄的那段日子,外面抓得那么嚴,他還來阿姨墳前祈禱,等他洗脫冤屈后,一定要娶你為妻,給你幸福。”
這些,是周自衡告訴宋律風的。
林聽看了看宋律風,又看了看站在墓碑前的周自衡,“周自衡,這些事情律風都知道,我為什么不知道?”
明明是責備的話語,林聽的語氣里卻充滿了甜蜜和幸福。
周自衡紳士沉穩地看著她,眼里的柔情像是今天的風一樣,“不足掛齒。”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林聽打量著這個男人,他的青春里,一定有許多關于她的酸澀又痛苦的記憶。
她只知道他小心翼翼收藏過她在校園掉落的珍珠耳墜,還有她的櫻桃頭繩。
除此之外,他應該還有很多關于她的秘密,她不知道吧,也許占滿了他的整個青春,密密麻麻的,她從來都不知道。
宋律風笑著說,“你啊,還是太不了解你男人了。你還記得那家可以寫下心事愿望的日料店嗎,他們店的特色就是那面心愿墻。”
“當然!”林聽怎么可能不記得,整個青春里,她和江遇最喜歡去的餐廳就是那家日料店。
那里的日料不僅新鮮美味,還有一整片心愿墻,她每個月,每一年都會去寫下一個愿望,每一個愿望都是一樣的,期待將來能和江遇幸福美滿,再給江遇生一對兒女。
那時的她,終究是錯付了。
宋律風正要說,被周自衡瞪了一眼,可宋律風不怕這警告他別多嘴的眼神,繼續說,“周自衡在那里寫下了很多愿望,每個愿望都跟你有關。”
此時此刻,林聽眼眶一熱。
她一手撐著腰,一手朝周自衡微微一揮,示意他離她近一些,他很快上前半步,攙扶著她,“你別聽宋律風胡說,也沒有寫很多愿意,就是偶爾去一次。”
林聽沒有應聲,而是熱淚盈眶地看著墓碑上的那張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人有著溫婉的笑容,她輕輕喊了一聲,“媽媽,你聽到了嗎,你的女婿真的很愛我,也很疼你的外孫女。”
“是呀,外婆。”小柚子站在爸爸媽媽的旁邊,無比幸福道,“爸爸很疼我,也很愛媽媽,你放心吧。”
遠處的樹影后面,江遇杵著拐杖躲在那里。
林聽入獄前,他每年都會和林聽一起來祭拜,也會帶著林母最喜歡的朱麗葉玫瑰。
哪怕林聽入獄后,他也會來這里,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周自衡,沒想到周自衡比他想象中還要更愛林聽,連江遇也自愧不如。
難怪現在的聽聽和柚子,哪怕漂洋過海,也要回到他身邊。
就在這時,遠處走來兩個人。
一個是林建國,一個是林振宇,兩父子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有見到林聽了。
林聽根本不愿意和他們見面。
此時,林建國的懷里捧著一束花,那是桃粉色的朱麗葉玫瑰,往年他來看亡妻就算要帶花,也沒有帶正版的朱麗葉玫瑰,因為這種花很難預訂,今年卻是專程飛去了英國,特意買了這束花回來。
而林振宇的懷里,則是拿著一束林聽最愛的洋桔梗。
因為今天既是媽媽的忌日,也是妹妹的生日。
兩父子還沒走到林母的墓碑前,便被洛高的人攔在幾米遠外。
林建國知道不能硬碰硬,他放低了姿態,說著軟話,“洛先生,我去看看我的太太和我女兒,麻煩你行個方便。”
林振宇兇道,“爸,跟他廢什么話。我們給我媽上墳,還得經過他允許?”
“你閉嘴!”林建國瞪了林振宇一眼,“你想不想見到你妹妹,想不想跟她說幾句話,想的話就態度好一點。”
洛高冷冷道,“態度好也沒用。兩位林先生,你們有權利去上墳,但是我家太太不想見到你們,你們就得排隊,等我家太太離開后才可以靠近。”
林振宇脾氣頓時冒上來,“姓洛的,你別……”
“少說兩句。”林建國阻止著,又對洛高說了好些好話,可洛高的人紋絲不動,硬是不讓兩個人靠近林聽。
他們只能遠遠地瞧著林聽,挺著大大的肚子,站在林母的墳前,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林聽和母親說了會兒話,這才冷冷地朝幾米開外望去,然后挽著周自衡的手,抽回了目光,“周自衡,我不想見到那兩個人,讓洛高等我們走了,才放他們過來。”
周自衡溫柔地應了一聲,“好。”
隨即掏出手機,準備給洛高發個微信。
“嘶……”身側的林聽忽然用力抓住他的胳膊,指甲仿佛要嵌進他的血肉里。
周自衡感受不到疼痛,只看著林聽額頭突然冒出冷汗,腿間被一片潮濕又黏膩的液體浸濕。
慌了神的張淑琴喊了一聲,“不好,小聽的羊水破了,這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