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影眼中閃過一絲悲涼，他拿起了一塊破布條，布條上有著一個形狀扭曲，像是某種蟲子的圖案。
“這就是蠻人的奴印。”他聲音低沉，“現在想要長期在建州城里生活，要么是像我們這樣，整日東躲西藏的老鼠，要么就是被烙上奴印的兩腳羊。”
“兩腳羊？”霍淵手下的一個年輕死士忍不住問。
“蠻人不事生產，劫掠來的糧草總有耗盡之時。”淵影的聲音冷得像冰，“他們除了驅使漢奴做苦役，伺候他們吃喝拉撒，那些貴人們還需要‘樂子’。”
“城中有幾處‘羊圈’，專門關押年輕力壯或稍有姿色的男女，供他們取樂虐殺。剩下的老弱病殘，則如同牲口，被驅趕著去清理廢墟、挖掘草根樹皮……當他們把這群人壓榨到再無任何油水了，就會補充新的一批替換……。”
地窖內死寂一片，只有油燈芯燃燒時細微的噼啪聲。
“還是先來說說你們的發現的可疑地點。”
眼看著氣氛越來越凝重，阮虞強行把話題掰了回來。
淵影示意丁顯拿來一張用炭筆在粗布上繪制的輿圖，上面標注著幾個紅圈。
丁顯將輿圖擺放在了密室唯一一張桌子上。
眾人圍著桌子站成了一個圈，然后靜靜等著丁顯講解。
“第一處是城西的廢棄糧倉。”丁顯一邊說一邊指著輿圖上的一處地點。
霍淵同樣拿出了他那份更加詳細的建州城輿圖，他把兩份輿圖擺在了一起，方便眾人比對。
“這里原本是建州最大的官倉，在蠻人攻城時被部分焚毀，但主體結構尚存，位置偏僻，且有重兵把守外圍，禁止任何閑雜人等靠近。”
眾人盯著丁顯所指位置看了一會。
霍淵最先開口，“這里是我們目標的可能性不會超過三成。”
阮虞跟著說道，“既然這里原先就是糧倉，那現在也很有可能是蠻軍的存糧重地，所以這里禁止任何閑雜人等靠近，并不奇怪。”
霍淵點頭，“那這里查探優先級暫且靠后。”
丁顯飛快在那張簡易輿圖上做了一個簡單記號，然后開始介紹起了第二處。
“第二處原建州城的知州府。現在是蠻人可汗的住所，那里守衛森嚴，現在特別是它的后花園，據說現在被蠻兵里三層外三層圍著，蒼蠅都飛不進去。”
“知州府……”
霍淵一邊說著，一邊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
“蠻人可汗的住所，也是一個本就該守衛森嚴的地方。”
霍淵無法對這個地方做出判斷，并且直接過去查驗的難度極高。
“薩都對蠻人可汗來說，定然十分重要，既然重要，將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保護著，似乎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薩都是很重要，但你要是蠻人頭領，你愿意住在蟲子窩邊上嗎？”阮虞反問嗎？
“所以這事就不好說，萬一蠻人可汗不在乎呢？”霍淵嘆了口氣，伸手點了點輿圖上知州府的位置，“這里暫且存疑吧！真要去這里調查，也需要從長計議。”
丁顯又在知州府邊上做了一個記號。
“這一處是一個蠻人貴族的地盤，傳聞他是薩都的忠實信徒。”丁顯繼續介紹，“這里有高大的圍墻隔絕，日夜有守衛巡邏，這里的守衛力量一點都不比知州府差。”
“這里聽著倒是很像那么回事。”阮虞摸了摸下巴，“就是守衛力量能跟知州府相提并論，我們想要進入調查同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沒有別的地方了？”霍淵眉頭緊鎖，“這幾處地方每一個都防衛嚴密，不僅難以靠近，也難以探查虛實，薩都本人更是毫無線索。”
丁顯搖了搖頭，“目前只查到這三處最為可疑。”
“糧倉有重兵把守，那里最有可能還是糧草，知州府是蠻人可汗的老巢，守衛必然滴水不漏……”
霍淵的聲音低沉，手指點在了最后那處貴族莊園。
“只有這里，那蠻人貴族跟薩都有關，現在既然只有這三個選擇，那這出莊園暫時列為我們的重點調查對象。”
阮虞的眉頭緊鎖，她的目光反復掃過輿圖上的三個紅圈。
淵影之前提到的“奴印”和“羊圈”一直在她腦海里徘徊。
“淵影，關于這第三處地點的蠻人貴族，你們有做其他調查嗎？”阮虞問道，“另外在這莊園附近，是否有你之前說的‘羊圈’？”
“回阮城主，據我們零星打探的消息，那莊園主人名叫兀骨魯，是薩都的狂熱追隨者。他行事極為殘忍暴虐，尤其喜歡收集‘奇珍異獸’”
淵影咳嗽了幾聲，強壓下喉間的腥甜。
“城中失蹤的青壯，除了被送入‘羊圈’供蠻人貴族取樂虐殺的，還有一部分……據說就是被兀骨魯挑走了，下落不明。至于……莊園內部，守衛極其森嚴，我們擔心打草驚蛇，一直沒能靠近取得更詳細的情報……”
“有查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阮虞眼中寒光一閃，“從現在已知的情報來看，這里更加的可疑了。那些被兀骨魯挑走的青壯，很有可能是薩都培育蝗蟲的實驗品，或者他們干脆就是蝗蟲的飼料。”
阮虞的話讓在場所有人全都不寒而栗。
“我們也不能排除這莊園是蠻人放出的煙霧彈。”霍淵提醒，“如今建州城這嚴峻的形勢，我們要毀了薩都的蝗蟲培育基地，機會就只有一次，所以出手前務必要確認清楚。”
霍淵憂心忡忡，現在就算只是調查這三處地方，也有打草驚蛇的危險。
“既然都決定要將這里作為重點調查對象了，不管這里是真是假，我們晚上去探探虛實就好了。”阮虞的聲音帶著一絲果決，“就算是假的，也是排除一個錯誤選項了。”
“丁顯，淵影，我們需要莊園更詳細的地形圖，哪怕只是外圍的。”霍淵吩咐道，“另外，今晚行動，需要熟悉城中夜巡路線的人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