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淵大搖大擺地走在府邸之中，無人盤問，無人阻攔，甚至都沒人多看他一眼。
偶爾有驚慌失措的仆役撞到霍淵身上，也只是換來對方一個更加驚恐的瑟縮的道歉，隨即又被人流裹挾著跑開。
就在霍淵順著阮虞的指引，即將離開這座府邸的時候，終于有人發現了薩都書房方向升騰起的濃煙。
“火！那邊……那邊也起火了！”一個滿臉黑灰的仆役指著書房小院的方向，聲音嘶啞地尖叫。
“是……是薩都大人的書房！”有人認出了位置，聲音帶著更深的恐懼。
“快！快救火！”一個似乎是小頭目的守衛聲嘶力竭地吼著，他試圖組織人手。
然而，想要救火哪有那么簡單？
水源在哪里？
救火的工具又在哪里？
如今整座府邸都亂糟糟的，不少幸存者也已經被嚇破了膽，后花園的爆炸余威尚在，誰敢靠近那同樣燃燒著熊熊烈焰的書房？
混亂中，只有幾個水桶被象征性地潑向火焰，杯水車薪，根本無濟于事。
從書房內部燒起來的火，加上油料的助燃，只會越燒越旺。
只見火舌舔舐著門窗，發出噼啪的爆響，房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沒一會整個小院都被大火徹底吞噬。
府邸一間奢華卻彌漫著血腥氣的臥房內。
兀骨魯，這位薩都的狂熱追隨者，這座府邸的主人，正被一群親衛簇擁著。
他身材高大，滿臉橫肉，此刻卻臉色慘白如紙，肥胖的身軀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著。
爆炸發生時，他正摟著搶來的女子飲酒作樂，那聲仿佛天塌地陷般的巨響和隨之而來的地動山搖，嚇得他直接從榻上滾了下來，酒水灑了一身，狼狽不堪。
“怎么回事？！是地龍翻身了嗎？還是天罰？！”兀骨魯聲音發顫，揪住身邊親衛的衣領嘶吼。
“大、大人！不是地龍！是……是后花園！圣壇！圣壇被炸了！火光沖天！整個后花園只剩了一個巨坑！”一名沖進來的親衛語無倫次，臉上滿是煙灰和驚駭。
“圣壇……被炸了？！”兀骨魯如遭五雷轟頂，眼珠子幾乎瞪出眼眶。
那可是薩都大人的心血！
是他的命根子！
“走！快護送我離開這里！立刻！馬上！”兀骨魯的聲音尖厲而顫抖，他抓住身邊一個親衛隊長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對方的皮肉里，“這地方一刻也不能待了！我們去可汗的行宮！只有可汗那里才安全！”
親衛隊長也被接連的爆炸和大火駭得心驚肉跳，看著主家魂飛魄散的模樣，哪里還敢猶豫。
“快！保護大人！備馬！從東側角門走！動作快！”親衛隊長嘶吼著。
一群同樣驚魂未定的親衛手忙腳亂地簇擁著腿軟得幾乎站不住的兀骨魯，跌跌撞撞地向馬廄沖去。
兀骨魯此刻只想逃離這個隨時可能再次爆炸的死亡之地，什么薩都大人的囑托，什么圣壇重地，都比不上他自己的性命重要。
建州城中心，原本屬于建州知州的府邸，如今是蠻人可汗骨力的行宮。
巨大的爆炸聲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行宮厚重的門墻上，也砸在可汗的心頭。
“怎么回事？！”骨力猛地從鋪著虎皮的軟榻上驚坐而起，案幾上的金杯美酒被打翻在地。
他正值壯年，身材魁梧，面容粗獷，眉宇間帶著草原霸主特有的兇戾和威嚴。
那聲巨響絕非尋常，帶著一種令天地變色的毀滅感。
“報——?。?！”
一名侍衛連滾爬爬地沖進大殿，聲音帶著極致的恐懼。
“可汗！兀骨魯大人府邸方向……發生……發生驚天爆炸！火光……火光沖天！半個城都照亮了！”
“什么？！”骨力豁然起身，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
兀骨魯的府邸……那里可是薩都巫師的圣壇所在！
骨力披著華麗的狼皮大氅，在親衛的簇擁下，臉色鐵青地站在行宮最高的露臺上。
他死死盯著兀骨魯府邸方向那片刺眼的火光和濃煙。
那爆炸的巨響和震動，甚至讓他腳下的地面都感到了震顫。
火光甚至將小半個建州城映照得如同白晝。
即使隔著這么遠，也能感受到那毀滅性的力量余波，以及空氣中隱隱傳來的、令人心悸的焦糊和……某種難以形容的腥臭！
“圣……圣壇……”骨力只覺得一股寒氣凍結了五臟六腑，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
如今那個方向的爆炸跟火光，只能說明是圣壇出事了！
“查！立刻給本汗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骨力的聲音如同悶雷，壓抑著滔天的怒火。
他有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他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他的預感不要成真。
很快，護衛帶來了讓骨力心臟驟停的消息。
“……可汗！大事不好！是……是兀骨魯的后花園！圣壇……圣壇被……被炸了！天崩地裂?。∪炅?！守衛的兄弟們……都……都沒了！”
報信者涕淚橫流，語無倫次，顯然還未從巨大的驚嚇中恢復。
“什么？！圣壇？！”骨力閉上了眼睛。
他最不愿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圣壇是他南侵大商，甚至未來稱霸更廣闊疆域的最大依仗！
他傾注了無數心血和資源，甚至容忍薩都種種詭異要求的關鍵所在！
沒一會，又有一名的連滾帶爬的士兵沖進來。
“報——！可汗！薩都大人的書房……也……也起火了！火勢很大，根本撲不滅！”
骨力可汗的臉色由鐵青瞬間轉為煞白，高大的身軀晃了晃，旁邊的親衛連忙扶住。
圣壇被毀！書房被燒！這等于直接掘斷了他蠻人大軍的根基，斬斷了薩都的臂膀！
“兀骨魯呢？！那個廢物在哪里？！”骨力猛地推開親衛，咆哮聲震得屋頂灰塵簌簌落下，充滿了狂暴的殺意。
“兀骨魯大人……他……他在爆炸后，第一時間就……就被親衛護送著離開府邸了……”
報信的士兵戰戰兢兢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