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
趙青兒的聲音從回廊處傳來，依舊沒有禮貌。
來得風風火火，三兩步沖進院子，伸手就要去揪宴成的胡須。
宴成眼皮都不抬，躺椅上的身子微微一側。
趙青兒撲了個空，整個人往前踉蹌了兩步。陰影里伸出一只大手，像拎小雞崽似的揪住她后衣領。
手腕一抖就把人甩到面前石凳上。
趙青兒剛要發作，卻見兩個小丫頭已經笑作一團，秋女更是學著她的樣子去揪自己爺爺胡須……
宴成哭笑不得。
趙青兒撇了撇嘴，摟著春女肩膀。
“鄭大人、陳師兄都在前廳等著呢。”
說著朝宴成斜了一眼。
“您老人家不吃飯，可別餓壞了我倆師妹……”
說著便拉著春女往外走，秋女拉著宴成邁著小短腿跟上。
……
暮色沉沉，武館大廳的燈籠在風中搖曳，將人影拉得忽長忽短。
往日熱鬧的廳堂因鐵壁城建設顯得有些冷清。
鄭必濤負手立在階前，見宴成一行人轉過回廊，臉上堆起笑容。
“親家公，辛苦了……”
話音未落，秋女已經松開宴成的手，蹦到鄭必濤跟前，仰著臉。
“鄭爺爺，又胖了……”
說著圍著鄭必濤肚子轉了一圈。
鄭必濤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舒展開來。彎下腰，摸了摸秋女的發髻。
“乖孫兒，鄭爺爺這是……這是福氣！”
春女見狀也跑過來湊熱鬧，兩個丫頭一左一右拽著他的袖子，非要量量他的腰圍。
鄭必濤被鬧得沒法，只得苦笑著向宴成投去求助的目光。
宴成朝趙青兒使了個眼色。
趙青兒甩了他一個白眼，紅唇微撇。
“就知道使喚人。”
話雖這么說，還是蹲下身，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掏出兩顆蜜餞，塞在了倆丫頭口中，一手一個帶到李紅綃旁邊坐下……
三人來到臺階上的主位依次坐下。
鄭必濤臉上笑意斂去，一副天塌了的樣子，苦的很。
“北陵城破得蹊蹺。”
“守將秦安是老牌宗師，折沖都尉，手下兩名大將也是宗師，竟連烽火都沒來得及點……”
折沖都尉可以說是皇帝身邊那一群人，忠誠度沒得挑……
宴成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鄭必濤從懷里掏出一張地圖，和三封信。
“當務之急有三……”
說著將地圖展開，手指在青山縣西北三百余里處的北陵城點了點。
“其一，派精銳偽裝前往探查，看看那個元將軍是何方神圣。”
手指劃過青山縣一排相鄰的縣城。
“其二，修書周邊三縣，約定互成犄角之勢。”
將三封書信遞給宴成過目。
鄭必濤深吸一口氣，看向大廳臺階下趙青兒、春女、秋女等人。
“其三，將各家老小送往新建的鐵壁城……”
宴成盯著地圖沉默。
難不成剛到手的玄鐵礦就要飛了？
隨即轉念一想，之前在鐵壁城與流寇戰斗時，發現凡俗中的修仙者沒有那么無敵。
沒有特殊的功法或者靈石很難保持之前的戰力。
宗師也扛不住摻了玄鐵的箭矢。
更別說一般力氣沒到千斤的武者……
玄鐵礦。
那是今后靈地立足的根本。
不到最后一刻哪能說放棄就放棄。
……
燭火搖曳，映得宴成臉色忽明忽暗，思考片刻，手指按在北陵城與青山縣之間的空白處。
“北面百里內的村落人家全部撤離。”
這是肅清壁野，好壞皆有，但就目前狀況來看好處要遠遠大于壞處。
“將人安置在青山縣與鐵壁城之間，協助鐵壁城建設、屯田。”
中間適合耕作的田地近五十萬畝，之前滅了周、林兩家剿了二十萬畝田底權，城中大戶上交了十來萬畝，足夠安置新來的村民。
再有著頂端戰力壓制，不行就拿老爺開刀。
還沒有心理壓力。
享了那么多年福，死死有什么問題。
頓了頓，看向鄭必濤與陳勇，目光如炬。
關乎到未來，不敢大意。
“其中個各項安排還需多多費力。”
字字如釘，特意給了陳勇一個你知道的意思。
鄭必濤喉結滾動，重重地點了點頭。
陳勇肩膀微微下沉，像是接下了一副無形的重擔。
光是想想也知道之間會遇見多少麻煩。
宴成手指在地圖上兩座城池的城墻處點了點。
“親家，城內空閑的工匠需盡快調集，優先供應鐵壁城。”
“尤其是鐵匠。”
窗外一陣夜風掠過，燭火劇烈搖晃。
轉向陳勇時，語氣稍緩。
“勇哥兒，你找人去鐵壁城傳話，擴大開采力度，全力打造兵甲。”
“后勤供應全由青山縣負責。”
“等人手夠了，再安排屯田不遲。”
陳勇立即會意，精神一振：“明白！”
他覺得自己宴叔考慮很周到。
宴成將能想到的都跟二人提了提，特別是玄鐵兵甲，只要出動，務必不留活口！
這才對著下方招了招手，示意上菜。
幾天下來總算能吃上口熱乎的了。
邊吃邊談，不然也太干巴了。
見宴成招手，早已候在廳外的仆役們便端著菜肴，魚貫而入，在眾人面前依次排開。
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大廳，驅散了先前的凝重氣氛。
下方春女和秋女這才歡呼一聲。
她們見宴成皺著眉頭，十分嚴肅，一句話也沒敢說，早就餓壞了。
鄭必濤見狀，臉上的愁容也舒展了幾分。
呵呵笑道：“這羊肉燉得正是時候。”
捋了捋胡須，似乎還有未盡之言。
宴成端起黍酒抿了一口，夾起切好的羊肉，在肉醬上一裹，送入口中，聲音含含糊糊。
“親家，有話不妨直說。”
鄭必濤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邊緣，有些糾結。
“其實還有一事，最近有人在縣城散布流言，說是帝后奪權，皇帝被囚禁，導致朝廷內亂，太子這才……”
他壓低嗓音，后半句幾乎隱沒在廳外夜風中。
陳勇在一旁聽得真切，忍不住插話道：“那我們的計劃……”
宴成頭也不抬，筷尖又戳向一塊帶筋的牛肉，腮幫子鼓動，專注的很，直到就著黍酒咽下才開口：“計劃不變。”
太子勾結外人管他什么事。
這種引狼入室的騷操作不算稀奇。
等第一批玄鐵軍隊打造出來，只要不是背的夠嗆。
對付凡俗之人，那不是順手的事？
鄭必濤沒了心事，站起身對著眾人舉杯。
“剿滅流寇，還青山縣安穩，何不共飲一杯？”
眾人紛紛舉杯，氣氛一時熱烈起來。
宴成三人則是就剛剛帝后的事展開了細聊。
鄭必濤見多識廣，短短幾句，一副妖艷帝后形象就清晰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