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墜痛感雖然不足以讓唐薇薇發暈,但是越來越清晰,讓她無法忽視。
她撐著發軟的身體,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難道是……她來例假了?
她趕緊從行李箱里翻出手電筒,踉踉蹌蹌地去了院子里的衛生間。
這個年代的家屬院里衛生間大多還是旱廁。
打開木門,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唐薇薇就有點想吐。
但她還是強忍著不適走了進去。
手電筒的光柱在身下一晃。
果然看到了血跡。
不多,但很鮮明。
唐薇薇的心沉了下去。
她來的時候匆忙,根本沒帶衛生巾。
現在天都黑了,供銷社早就關門了。
她只能先找了些干凈的衛生紙,暫時墊著應急。
等她整理好,重新回到房間,那股墜痛消失了,但是肚子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就像是住了個小哪吒在胡鬧。
唐薇薇還是給自已倒了一大杯熱水,捧在手心里,小口小口地喝著。
溫熱的水流滑入胃里,肚子的感覺似乎好了一點。
壓下了不舒服,她才終于松了口氣,準備去洗漱。
可就在她拿起換下的衣服時,她忽然發現,衣服上也沾染了一點血跡。
唐薇薇準備把衣服先放在盆里,用肥皂水泡上。
可就在這一瞬間,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她的腦海。
不對!
好像有哪里不對!
她猛地放下盆,轉身快步走到桌邊,一把拿起了桌上的臺歷。
她的手指在日歷上一天一天地數著。
越數,臉色越白。
她突然意識到,自已這次根本不在例假期!
仔細算算日子她都已經推遲了整整一周了。
而且她猛然想起,上個月,上上個月……她好像都沒有來例假。
當時在哥嫂家,她以為是寄人籬下定量不夠吃,讓她營養不良才沒有正常來。
所以根本沒放在心上。
可這次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偏偏在海島上,在跟蕭硯辭吵完架后,就突然來了?
唐薇薇下意識地伸手輕輕摸著自已的小腹。
上輩子她懷孕的時候,婦科醫生就千叮嚀萬囑咐,說她身體底子弱宮寒嚴重。
例假期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保暖,千萬不能受涼生氣。
醫生還說如果周期出現錯亂,一定要及時喝點益母草之類的中藥調理,否則以后生孩子的時候要受大罪。
想到這里唐薇薇的心里泛起一陣酸楚。
是啊。
她沒有娘家依靠,沒有媽媽關心她的生理期。
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她自已都不疼惜自已,那還有誰會管她的死活?
她必須對自已好一點。
唐薇薇深吸一口氣,打定了主意。
明天一早她去家委會把板報畫好,然后就去戰地醫院找軍醫看看。
必須開點藥好好調理一下身體。
這樣想著,她心里的慌亂才稍稍平復了一些。
重新躺回到床上,她蜷縮起身體,雙手護著小腹,在疲憊和隱痛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
與此同時,部隊辦公樓。
蕭硯辭黑著一張臉,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大步流星地回了辦公室。
“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被他用力推開。
屋里陸戰北被嚇了一跳,手里的煙差點掉在地上。
“我操,老蕭,你吃炸藥了?想嚇死我繼承我的香煙嗎?”
陸戰北拍著胸口,沒好氣地抱怨。
他就是想趁著夜深人靜,來蕭硯辭辦公室再摸兩條好煙抽抽。
誰知道正主回來了。
還帶回了一身能凍死人的低氣壓。
蕭硯辭沒說話。
他徑直走到自已的辦公桌后,重重地坐下,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點上,卻不抽,就那么夾在指間,任由青白的煙霧繚繞。
那張俊臉上陰云密布。
陸戰北一看他這副樣子,心里就有數了。
他嘿嘿一笑,也不客氣直接拉了把椅子,大喇喇地在蕭硯辭對面坐下。
“怎么了這是?”
陸戰北擠眉弄眼地調侃:
“不在家抱著你那香噴噴的小媳婦兒,跑來辦公室坐冷板凳?不會是被趕出來了吧?”
蕭硯辭依舊沉默。
但那周身越來越冷的氣壓,已經給了陸戰北答案。
“得,看來我猜對了。”
陸戰北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覺得今天要是不把這尊神哄順了,明天他和手底下那幫大頭兵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得脫層皮。
“讓我再猜猜……”
陸戰北摸著下巴,裝模作樣地分析起來。
“是不是你的唐薇薇同志跟你說了一堆大道理,擺了一堆事實,講了一堆理由……最后的核心思想還是要離婚?”
話音落下,蕭硯辭夾著煙的手指,微微一頓。
他終于抬起眼,冷冷地瞥了眼前的好兄弟一眼。
這貨的智商是不是全都點在猜這些破事上了?
陸戰北一看他這反應,就知道自已又猜對了!
他頓時笑得像只賊兮兮的貓。
“哎呀,老蕭,我說你什么好。”
陸戰北開始傳授他的經驗之談。
“你舍不得用強制手段,那不簡單嗎?親一下,親到她全身發軟只能靠在你懷里,不就解決了?”
“再不行,你讓你家里人也出動啊,伯父伯母,你哥你姐還有雪瑩都對她好一點,讓她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她還能跑了不成?”
聽到家里人這三個字,蕭硯辭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他終于開了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她說,我家里人對她不好。”
這一句話倒是讓原本嬉皮笑臉的陸戰北冷靜了幾分。
他臉上的笑容收斂了,皺起了眉頭。
“對她不好?不能吧?”
陸戰北有些疑惑:
“當初你為了讓她進門,跟家里都鬧成那樣了。伯母就算一開始有意見,看你那態度,也不敢真把人怎么樣吧?”
“不過……這婆媳關系,妯娌關系,確實復雜,容易有誤會。”
陸戰北想了想,給出了一個建議。
“要不你現在就給你媽打個電話問問?先讓你媽跟小唐同志說說,或許他們女人之間好溝通呢?”
蕭硯辭沉默著,似乎在權衡。
唐薇薇那雙含著倔強的眼睛,又一次浮現在他眼前。
她說她們都對她很好。
她說那種好她受不起。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就在兩人相對無言的時候,辦公室里紅色的電話機,突然響起了刺耳的鈴聲。
“鈴鈴鈴——”
尖銳的聲音劃破了深夜的寂靜。
蕭硯辭眉心一跳,伸手拿起了話筒。
“喂。”
電話那頭,傳來沈念卿的聲音。
“老七,是我。”
沈念卿今晚沒少聽蕭雪瑩挑撥,怎么想都覺得唐薇薇不適合當她的兒媳婦。
她實在怕蕭硯辭抵不住誘惑,就先給蕭硯辭辦公室打電話。
聽到蕭硯辭的聲音,沈念卿其實是松了口氣。
但還是態度很嚴肅的,開門見山就問:
“我聽說那個唐薇薇,跑到海島上去糾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