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女子嘶啞的呼喚劃破林間寂靜,淚水混著血水滾落。
青衫男子聞聲轉(zhuǎn)頭,見到樹洞中狼狽不堪的兩人,瞳孔驟縮。
他快步上前,一把將女子摟入懷中:“阿纓!你還活著!”
“舅舅...”女子埋首在他胸前,泣不成聲:“宗門...所有人都...”
青衫男子撫著她的后背,眼中淚光閃爍:“我知道,我都知道。這一路趕來,聽聞消息,我?guī)缀踅^望...”
了真默默退后兩步,雙手合十,欲悄然離去。
然而兩道身影如鬼魅般攔在他面前,正是舅舅帶來的兩位好友。一人手持鐵骨折扇,一人腰佩彎刀,目光如炬地盯著他。
“這位師父,請留步。”
青衫男子松開女子,拭去眼角淚水,轉(zhuǎn)向了真時眼神已恢復(fù)冷靜:“阿纓,這位是?”
女子抓緊舅舅的衣袖,目光復(fù)雜地看向了真滿身的血跡和鎖骨處猙獰的傷口:“他...他是大無相寺的弟子,了真。這一路,是他護著我逃出來的。”
青衫男子眼神微變,仔細打量了真:“大無相寺的人為何要救你?”
了真垂眸不語,僧袖下的指尖微微顫抖。
女子咬了咬下唇,低聲道:“他說...他……。”
“呵,好一個大無相寺!”青衫男子冷笑一聲打斷,眼中殺機驟現(xiàn):“大無相寺屠我宗門,今日就拿他祭奠同門!”
他猛地揮手:“殺了他!”
手持鐵骨折扇的男子率先發(fā)難,扇面“唰”地展開,寒光如電,直取了真咽喉。
了真踉蹌后撤,卻不還手,只以僧袖翻卷相抗。
鐵扇過處,僧袖應(yīng)聲碎裂,在他臂上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住手!”女子失聲驚呼,卻被舅舅死死拽住。
腰佩彎刀的男子同時欺近,彎刀劃出冷冽弧光,如新月破空,直劈了真面門。
了真勉力側(cè)身,刀鋒擦耳而過,他腳步虛浮,身形搖搖欲墜,卻仍強提一口氣穩(wěn)住身形。
“舅舅,不要!”女子奮力掙扎:“他救過我!”
“大無相寺的人,都該死!”青衫男子厲聲喝道,眼中燃著滔天恨火。
鐵扇再至,攜千鈞之勢直擊了真胸口。
了真避無可避,硬生生受此重擊,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單膝跪地。
彎刀隨即而至,眼看就要斬落他的頭顱。
“住手!”女子猛地掙脫舅舅,撲到了真身前,張開雙臂將他護在身后:“要殺他,先殺我!”
彎刀在離她額前半寸處驟然停住,持刀男子皺眉看向青衫男子。
“阿纓,你讓開!”青衫男子怒不可遏。
“舅舅!”女子嘶啞地哭喊,淚水混著臉上的血污滾落:“若不是他舍命相護,我早就死在天羅門了了!這一路上,他背著我翻山越嶺,自已受傷也不肯停下...”
她掙脫舅舅的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抓住舅舅的衣角:“求求您,放他一條生路。就當(dāng)是...就當(dāng)是還他這份恩情。”
青衫男子面色鐵青,看著跪在地上的外甥女,又看了看重傷倒地的了真,眼中怒火與掙扎交織。
“阿纓,你可知大無相寺手上沾了多少同門的血?”他聲音嘶啞。
“我知道,我都知道...”女子泣不成聲:“可他不一樣。那一日宗門被屠,是他冒著性命危險將我藏入水缸...”
她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嘴角滲血的了真,淚水再次涌出:“舅舅,他本可以不管我的死活,卻選擇了救我,你就放他走吧!”
“阿纓!”
“舅舅!”
青衫男子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他望著了真蒼白的臉,又看向苦苦哀求的外甥女,終于長嘆一聲。
“滾!”他猛地轉(zhuǎn)身,聲音冰冷,“趁我還沒改變主意,立刻滾出我的視線!”
他頓了頓,又厲聲補充道:“記住,今日饒你一命,是看在我外甥女的面上。他日再見,必取你性命!”
兩位好友聞言,這才收起兵器,但仍虎視眈眈地盯著了真。
了真踉蹌起身,雙手合十深深一揖。他蒼白的唇微微顫動,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化作一聲佛號。
“施主...保重。”
他望向女子的目光里藏著難以言說的痛楚,轉(zhuǎn)而看向青衫男子時已恢復(fù)平:“這位施主身中般若掌,三日內(nèi)若不用內(nèi)力逼出淤血,恐傷及心脈。”
話音未落便劇烈咳嗽起來,鎖骨處的傷口再度滲出血珠,將破碎的僧衣染得更深。
女子目光在了真蒼白的臉上流連,看到他鎖骨處仍在滲血的傷口,想起這一路上他如何強忍傷痛背著自已穿越黑風(fēng)嶺,她閉了眼,深吸一口氣:“了真師父,你救我一次,我今日放你一次。一命還一命,從此兩不相欠。”
她頓了頓,聲音微微發(fā)顫:“下次相見,便是仇敵,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了真抬眼看向她,眸中情緒翻涌,最終化作一聲輕嘆:“阿彌陀佛。姑娘保重。”
女子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嘗到血腥味,才強迫自已移開視線。
“走吧,阿纓。”青衫男子輕拍她的肩,“此地不宜久留。”
次日清晨,隴南道邊境小鎮(zhèn)。
女子與舅舅三人改換裝束,混入商隊,準(zhǔn)備前往東極渡口。
青衫男子名喚沈青嵐,兩位好友分別是“鐵扇書生”文瑾和“彎月刀”趙七。他們謹慎地選擇偏僻小路,盡可能避開人群。
“過了這個鎮(zhèn)子,再行半日便是渡口。”沈青嵐低聲道:“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一艘前往東極的商船,船主與我有舊,值得信任。”
女子,名喚蘇輕輕點頭。她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恢復(fù)了幾分神采。
就在他們穿過小鎮(zhèn)集市,準(zhǔn)備拐入通往渡口的小路時,一陣騷動從不遠處傳來。
“讓開!都讓開!”呵斥聲伴隨著鐵鏈拖地的刺耳聲響。
四人下意識躲到一處貨攤后,只見三名身著大無相寺僧袍的弟子押著一人招搖過市。
被押之人渾身是血,僧袍破爛不堪,臉上青紫交錯,一只眼睛腫得幾乎睜不開,最觸目驚心的是兩根鐵鉤直接穿過了他的鎖骨,鐵鏈另一端被一名僧人拽在手中,每走一步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