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這般誓師大會,老兵們已經見識足夠多了,波瀾不驚掩蓋面容上所有表情,倒是新兵們很是激動。
誓師大會是一項,而入伍儀式和授槍儀式則是他們更為關注的點。
隨著一名又一名戰士在花名冊上摁下紅泥手印,代表他們將是五支隊真正一份子,其余一百多名即將編入三支隊的新兵戰士望眼欲穿,要等上那么幾天之后。
盡可能的給予儀式感,這樣的儀式不亞于燒黃紙斬雞頭,或者是大概是相同的,只不過起誓的對象成為祖國和人民。當即將加入第五支隊的兩百二十七名戰士接過手中武器,他們將會被歷史所銘記,姓名會永遠鐫刻在抗聯軍史上。
面向紅旗,山林上空回蕩著誓言聲。
“我是東北抗日聯軍五支隊第五百六十七名·····
第五百六十八名······
第六百三十四名······
第七百七十八名······
我為自己加入加入東北抗日聯軍而自豪,為五支隊而感到驕傲,絕不忘記第五支隊的榮耀,這份榮耀由四百二十一名烈士用鮮血鑄造。”
四百二十一名烈士,從老三團炮兵隊組建至今,前仆后繼已經犧牲四百二十一名戰士。從開始組建的二十三名戰士,再到如今七百七十八名戰士,超過一半之多的戰士都犧牲在戰場上。
如今第五支隊有三百三十七人,包括阿克察·都安他們,還有留在蘿北的孫樹他們,也包括留在老金溝密營的傷員,除了殘疾退伍的戰士外,全部都記錄于花名冊中。
山口湖密營還有一部分訥河之戰后受傷歸隊的戰士,等與他們匯合后,第五支隊實際人員達到近三百人。
就這樣一撥一撥來回不斷奔赴戰場,活著的人帶上已死之人的信念,繼續在這片白山黑水間戰斗。
宣誓入伍后,陸北走上小木臺。
“同志們,死又何妨?
黃海海戰,生死大敵間,鄧世昌將軍依舊會選擇下令舍命撞沉吉野;虎門要塞,援軍遲遲未至,關天培將軍以花甲之年率部死戰,寧死不退。
哪怕腹背受敵、孤立無援,我們抗聯也不會放棄這片土地,仍然會游走于白山黑水間,向敵人宣示~~~
抗聯永不降!”
底下的戰士們群情激奮,高呼口號。
“抗聯永不降!不降!”
“抗日萬歲,抗聯萬歲!”
寒風白雪間,些許細雪飄落肩頭。
是誓師大會,也是再度出征的大會,也是追悼會。
陸北站在臺上向五支隊全體指戰員發表悼念詞,追悼這次反討伐犧牲的同志,每一場戰斗都有提及。戰士們眼眶泛紅,尤其是存活的老兵們,不覺回憶起從軍后的記憶,想起在戰場上的九死一生,回憶起那些犧牲的同袍。
有很多人都犧牲掉,那些給陸北留下深刻印象的,也有記憶畫面不多的,一向孤僻沉默的。
想著想著,便覺得自己好似為了死人而活著,為了舉目不見長安的勝利而戰斗,誰也不知道身旁的戰友誰會先一步倒下,有可能是自己,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大會在悲痛、懷念、激揚、興奮,迫不及待與日偽軍再度交手的氛圍中結束,有一群瘋子要報仇,這群瘋子是一群與世隔絕卻誓死不退的人。
各項事務都基本處理好,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陸北率領補充整編之后的五支隊離開南北河上游后方基地,前往山口湖基地密營駐扎,等待第十軍的接替。
沿著南北河匯入山口湖的河灘走,頭頂上時不時飛過日軍軍機,自從諾門罕戰役結束后,關東軍便把主要精力都放在消滅抗聯身上。
陸北全副武裝走在隊伍最前列,一邊小心翼翼避開頭頂上的日軍軍機,一邊搜索前進,隊伍拉的很散,基本以連為單位行軍作戰。
前方灌木林子里,金智勇帶著幾名斥候返回,他現在是二連副連長,熊云犧牲后,這位十七歲少年接過副連長的責任,他已經是打過三年仗的老兵了。
見他回來,陸北舉手示意身后的隊伍停下。
“報告,已經和山口湖密營留守的同志接上頭,不過最近一個月山口湖邊有情況。”金智勇說。
蹲下身,陸北回頭看了眼一小撮嚴陣以待的戰士們,那些是老兵,長期的征戰讓他們養成草木皆兵的習慣,每當停下來時都會警視四周。
“什么情況。”
金智勇說:“好像是日偽特務的測繪班,有十幾個人,不過密營位置很隱蔽,他們沒有發現。準備沿著南北河向下走的時候,為了保護南北河密營基地,留守的同志們埋伏一手將他們全部消滅,估計日本人又會增派特務班進山偵查。”
“繼續前進,先到山口湖密營再說。”
“是!”
很讓人煩的一件事,山里有日偽特務班出現,這群人是專門勾著抗聯開槍打伏擊的,避開就會讓他們進入后方重要基地,可是打掉又會引來接二連三的敵人。
關東軍的老法子,地面特務測繪班和空中偵察一起,天上看不見的地方,他們便會派遣日偽特務班進山搜查,只要發現抗聯的蹤跡,就會對一片地區進行反反復復的清剿。這群人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抗聯在冬季的密營位置,搗毀賴以生存的密營,一旦各地密營補給地被毀掉,抗聯在冬季討伐戰中就得餓死凍死。
繼續向山口湖密營基地前進,在傍晚時分,眾人抵達山口湖密營基地。
留守的保衛科戰士們早已翹首以盼,甚至做好晚飯等半年多未見的戰友回來,回到熟悉的老巢,留守的同志開始尋找自己相熟的同袍,發現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不由得嘆息一聲。
在訥河之戰過后受傷的同志都歸隊,馮志剛率領第一、第二支隊南下時,他們也趁機回到山口湖密營歸隊,也是有這二十幾名老兵戰士回來,留守的保衛科同志才下定決心痛打日偽特務班。
不止打了一個,甚至追到二龍山附近,在日偽軍森林警隊的眼皮子底下,將幾名逃竄的日籍測量人員給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