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完進攻方向和方案,那么一切都好辦起來,在學田鎮休息一晚。
翌日清晨,當陽光照射在雪地上時散發出晶瑩的白光,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凈。在學田鎮老百姓錯愕的目光中,佯裝成關東軍騎兵部隊的抗聯離開,這支‘日軍’也不禍害人,就是把日籍警察和指導官全給宰嘍,給漢奸全部抓起來。
在騎兵離開后,學田鎮的老百姓也沒敢出門,生怕外出遇見日本人。
從學田鎮出發,他們堂而皇之走在公路上。
臨近中午的時候,前方公路有偽軍護路警察關卡。
策馬停下,陸北讓呂三思上前去交涉。
瞧見上百人的騎兵隊出現,在關卡崗哨警衛室內忙不迭跑出來四五個偽軍警察,抬手給騎兵敬禮,恨不得都磕兩個頭。
“皇軍這是要去什么地方?”
坐在馬背上,呂三思驅使戰馬走過去,身后跟著一隊騎兵,警惕心十足盯著那幾個偽軍,一只手放在鞍具的馬刀上,隨時準備暴起。
拿起馬鞭,呂三思抬手抽了那個偽軍班長一鞭子,用略顯生疏的日語罵罵咧咧。挨了一鞭子后,偽軍班長也不敢問了,直接讓人挪開拒馬放行。
就待人走后,偽軍班長揉著自己的臉,臉上那道紅印子浮現,收起臉上的諂媚笑容。
“TMD,全都是早死的貨。”偽軍班長罵罵咧咧。
一個偽軍哨兵說:“這日本人也就對咱們能橫橫,要是遇見抗聯都是挨千刀的貨。”
“噓~~~噤聲!”
偽軍班長悄悄看向其他幾個手下,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這幾個癟犢子里有人借著剛剛那幾句話大做文章,扭頭向日本人匯報。
這事不好說,日本人現在看誰都像是抗聯,特別是莫力達瓦大討伐失敗后。
而且光天化日之下有一群日軍騎兵北上,這事也挺蹊蹺,偽軍班長是壞,但他不傻。日軍要是還有騎兵早就派去莫力達瓦跟抗聯騎兵部隊打仗去了。在這個敏感時間段能出現如此成規模的騎兵部隊,除了抗聯能還有誰。
湊合湊合過去得了,真要刨根問底,那么這個關卡點七八口子人也就算活到頭了。
甭說呂三思還給他拽了幾句日語,就算罵上幾句‘癟犢子玩意兒’、‘小王八羔子’,他也會捏著鼻子認。人家是貨真價實的‘日本人’,就算不是日本人,在上百人的騎兵隊面前那鐵定也是。
日本人一米半半,瞧剛剛路過的那群人,日本人啥時候成東北大漢了?
從學田鎮到伊拉哈鎮,三四十公里路,說遠也不遠、說近也不近,為了保持馬力應對危險情況,戰士們大多都是牽著馬走在公路上。
雖然如此,但能夠走大路,已經比在山林子里強多了。
烏爾扎布跟呂三思混在一起,兩人正在討論學術問題,關于日語中的發音問題,烏爾扎布也會日語。在偽滿興安騎兵軍官學校學習必須學會日語,這是必修課之一。
比起呂三思許多年沒說的日語,烏爾扎布還挺順溜,這讓呂三思很失落,因為下次再有這樣的行動,自己徹底無緣,唯一依仗的優勢沒了。
兩側的道路上,每隔數公里就能遇見一處被燒毀的村子,這是日寇進行的集村并屯政策,將許多零星居住點的老百姓遷走,歸納到‘人圈’生活。
豬睡覺的地方叫‘豬圈’,馬待的地方叫‘馬廄’,而老百姓把關住自己的地方叫‘人圈’,自嘲自己已經與豬狗無異。
往往數十里地只有一個村子,并且在公路邊上,尤其是水岸邊。
靠近老萊河的地方就有一個部落集團,住著上百戶人家,去年秋汛給淹了大半,大災過后就是疫病,連帶著是冬季零下三四十度的極端低溫。
上百戶的人家,也死的差不多,想活沒轍,活不下去的,日偽政府將收割的糧食全部收走,每人按量分配。吃的不一定比豬好,但一定比豬少。
這已經不是所謂的殖民統治,而是有計劃、有目的的種族滅絕。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越往北邊走,周圍的平原開始逐漸消失,變成低矮的山丘樹林子。
向東越過老萊河,眾人來到一個村屯,村屯并不大,但村子外面有一堵厚厚的土墻,臨近老萊河河岸,典型的軍事堡壘要塞。
走進村屯的時候,這里凋敝不堪,在殘垣斷壁間陸北看見房梁木頭上燃燒過后的痕跡,這里原本應該有老百姓居住,只不過被遷入部落集團中。
拍打手套,陸北環視四周,這里距離伊拉哈鎮只有數公里,隨時都能奔襲而至,目前隊伍長途跋涉需要休整,待休整過后便可以行動。
“誰——?”
“出來!”
“都給我出來!”
被派去搜索村內的包廣等人大聲呵斥著,聞訊陸北趕過去。
走到一家凋敝破落的廢舊房屋外,陸北看了眼即將傾倒,用幾根爛木頭支撐的墻壁。這明顯是有人故意用木頭撐住墻壁,不使其垮塌。
包廣也看出不對勁,于是乎便發生開頭的事情。
走進搖搖欲墜的危房,走進去便是一股惡臭撲面而來,酸臭味混雜著排泄物的氣味,在角落里有一位婦人蜷縮,臟兮兮的棉被內扭動不停。
瞧見眾人進來,那位婦人驚恐的扭曲起來,被窩里那個扭動的家伙爬出來,是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婦人抱著孩子開始哭泣,她很黑、也很健壯,就像是東北農村里的其他女人一樣,健碩有力、踏實肯干、勤勞。
摘下頭頂的狗皮帽,陸北礙于低矮的屋頂單膝跪地:“大姐,我們不是日本人,是東北抗日聯軍。”
“抗聯,我們是東北抗日聯軍。”
“東北抗日聯軍。”
從腰間挎包里取出騎兵帽,上面繡著一顆紅色五角星,陸北小心翼翼將自己的軍帽遞給那位婦人,輕聲解釋自己并非是日本人。
那人在半信半疑,她顯然聽說過抗聯,但從未親眼見過抗聯。
在她懷中,那個孩子胡亂攀爬著,裸露的皮膚上布滿小紅點,頭頂已經生起頭屑,灰白灰白一片,看著陸北手中的軍帽‘咯咯咯’笑個不停。
陸北回頭喊道:“弄點吃的,這里有老鄉,衛生員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