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估計到開春前也下不了兩次大雪了?!?/p>
坐在一塊裸露的巨石下,在巖石的縫隙中鋪上毯子,呂三思帶著百無聊賴的語氣說。
所有人都瞅著天空中飄落的雪花,不是那種鵝毛大雪,是帶有細小米粒般的雪。陸北正在擦拭望遠鏡的鏡片,鏡片碰了熱氣凝結成冰片。
通訊員宋應勝正在調試電臺,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要么無聊的抬頭看向天空中飄落的雪花,傷員躲在帳篷里一言不發,寒冷在困擾每一個人。
好在,于下午兩點多的時候,烏爾扎布帶人回來了。
“七八十號人,六十多條槍,十幾柄手槍,還有兩挺機關槍。”
機關槍,不是機槍,是花機關槍。
還沒來得及歇上幾口氣,烏爾扎布便掏出筆記本和鉛筆,在圖紙上進行作業。這家伙是專業的,抗聯為數不多從正規軍校畢業的家伙,雖然是從日偽軍校畢業的,但在專業軍事技術方面足以吊打所有人。
日軍教官給他調教的極好,圖上作業堪稱標準,在內行人眼里,幾條線和幾個點在腦海中已經與實際地形融合在一起。
召集臨時軍事會議,商議作戰計劃。
沒啥戰術,就直接進山寨里面,擒賊先擒王。準備一批繳獲的武器彈藥擺在山寨外,打著收編的旗號給土匪發放,那土匪可不得屁顛屁顛下山去領武器彈藥。
攻打伊拉哈火車站的時候不僅繳獲一批武器彈藥,還把守備隊的軍旗給撿了回來,這樣的軍旗每個守備隊都會有一面,一旦丟失不僅守備隊隊長會有麻煩,連帶中隊長、大隊長都得挨上面的訓。這純粹是抗聯想給日軍軍官添堵,人死不要緊,可軍旗丟失就是大罪。
呂三思問:“你跟那群綹子咋說來著?”
“就皇軍要收編他們,在這里設立尖山森林警察大隊,一切按照偽滿軍的待遇。給糧、給軍餉,這群綹子還挺樂意,讓我留下來吃完飯,我說山外面有長官等回話。
他們送我出山寨,說保證效忠皇軍?!睘鯛栐蓟氐馈?/p>
老侯擔憂問道:“會不會太急了?”
“你以為土匪跟日軍一樣,渾身上下八百個心眼子?”
“那就按這樣辦唄?”
最后,陸北一錘定音:“給把日軍的旗子打出來,留下一個班護衛傷員,其他同志全部參加行動。一切行動聽指揮,要是讓土匪逃進山寨里,那玩意兒還真不好打?!?/p>
“是!”
“是!”
說干就干,這邊抗聯眾人忙碌起來,將繳獲的武器彈藥還有衣服鞋襪全都準備好,由兩輛馬車拉著,其余人皆騎在馬上。
······
山寨里。
大當家把女人揍了頓,從兩人對話的口氣來看就知道那姑娘是被搶上山,被迫給年過半百的家伙當壓寨夫人。揍完女人,大當家抱著孩子忍不住笑。
來到隔壁的屋子,堂上掛著‘忠義千秋’的牌匾,山寨里一眾大小頭目各個喜笑顏開。這個說自己能當官,以后就不分大當家、二當家了,都是大隊長、中隊長、小隊長。
“當年張大帥也是綹子出身,他能當上東北王,咱們兄弟也不差。今兒個只是出頭的第一次,日后咱們兄弟升官發財的日子還長著呢!”
“是啊,咱們日后還有幾十年?!?/p>
一眾大小頭目嘻嘻哈哈,見到大當家抱著娃過來,嗓門更是大。
大當家已經年過半百,雖然堂口是他拉著人立下的,可兄弟們還年輕氣盛,往后升官發財的日子還多,誰又愿意聽一個老不死的。
面對這無形的示威,大當家笑而不語,這輩子已經值當了。老來得子還能混一個官身,何必再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過日子,下面的兄弟要闖就闖,他只想本本分分過日子。
造了半輩子孽,現在想安生過日子,天底下好事不能全落他一個人腦袋上。
說著說著,外面有人跑進來。
“大哥、四哥、六哥,日本人帶著兩車東西來了?!?/p>
“都有啥東西?”大當家抱著孩子問。
“沒看清,但一挺野雞脖子是實打實的。”
聞言,眾人頓時咂舌。這日本人果真舍得下血本,野雞脖子都掏出來,江湖上盛傳日本人為了和抗聯打仗,到處收編山林隊,各種好處一股腦給出去。
那人又說:“日本人說了,讓咱管事的都下山當面發委任狀,當差的也得下山。說是給放軍銜,之后就按軍銜和職務發軍銜。”
“嘖!瞧瞧,還是日本人正規?!?/p>
“那可不是,我先給兄弟們趟趟道。”
說話間,幾個大小頭目都鉆出去,周圍的大小土匪也跟著跑出去。這可關乎自己今后的軍餉,誰能不在乎,剛剛還人滿為患的聚義堂霎時就剩下大當家一個人,他抱著孩子笑吟吟,臉上露出慈祥。
呼啦一群人下山,陸北看著毫無防備,一個個臉上掛著天真笑容的土匪就犯惡心。
他們圍成一團,站在馬車邊上,對著里面的武器彈藥打量,又諂媚的看向軍官打扮的陸北幾人。戰士們持槍戒備,機槍組也已經架好,一旦命令下達將第一時間封鎖上山的小路。
而呂三思就更入戲,他手里拿著一沓偽滿幣鈔票,故意讓土匪們瞧見。
“皇軍,啥時候發委任狀???”
“你們大當家在什么地方?”烏爾扎布問。
一個頭目喊道:“管他作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p>
“是這個理?!?/p>
在眾人不滿中,只見大當家不急不緩的下了山寨,人群頓時安靜下來。他環視剛剛還不安分的幾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完看向陸北等人,似乎在宣示自己的權力。
他才是這個山寨的主人,這股土匪唯一的話事人,這這片山林子的霸主。
“都他娘的精神點,別丟份,傳出去還以為老子治家不嚴?!?/p>
坐在馬背上,陸北直接說:“你們就是‘賽梁山’?!?/p>
“不錯?!?/p>
大當家頗為得意:“在下外號小宋江~~~”
話音未落,隨著陸北一揮手,周圍嚴陣以待的戰士們扣動扳機,架設的數挺機槍開火,對準這群毫無防備的土匪射擊。頓時,血霧伴隨著細雪飄蕩,一茬一茬的土匪倒在地上。
剿匪甭管咋剿,只要剿沒就成。
‘噠噠噠······’
‘噠噠噠~~~’
機槍吐出的火舌不斷舔倒站立著的土匪,子彈一發一發鉆進他們的身體,站在后面的土匪還想要逃竄,只不過機槍的交叉火力已經封鎖住上山的羊腸小道。
沒兩分鐘,機槍的槍口散發著火藥的喧囂,戰士們手持步槍挨個對倒地未死的土匪進行補刀,刺刀挑破他們的喉嚨,幾個未死的土匪手腳并用想要爬出這片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