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下達,三支隊撤出戰場,由五支隊負責主攻呼瑪縣。
當命令下達的那一刻,王貴拿著電報破口大罵,說陸北不識好歹,戰端是他們開啟的,現在就剩下臨門一腳卻讓五支隊負責主攻,明顯是故意的。
“少說屁話,人家從來沒對不起你。”于天放搖搖頭。
“我心里不舒服。”
“老陸也是出于客觀原因,咱三支隊從昨天早上開始就在打,打了整整一天一夜,中間就休息了幾個小時。戰士都較為疲憊,這時候當然要撤下去休整,你少罵罵咧咧。”
“這不情緒上來了?”
站在公路沿岸的高地,下方是陸續通過的五支隊各連隊,為了減少日軍航空兵轟炸帶來的傷亡,大部隊是不能光天化日之下進行移動的,只能以連為單位進行移動。
看著攜帶各種用具的戰士路過,這些都是日軍配屬給偽滿軍的物資,現在全便宜抗聯。眼前這些都是一小部分,更多的在呼瑪縣,那地方日軍可是囤積一整個冬天的物資,說是堆積如山也不為過,打下呼瑪縣不僅僅是戰術上的成功,從戰略上日軍第六十三聯隊就必須依靠輜重部隊轉運,一旦輜重路線被中斷,他們也無法發起進攻。
極大的縱深,上江地區地廣人稀,連就地征發補給都做不到,有人煙的地方就那么點,各個都是要地。黃金礦產雖多,可那玩意兒又不頂餓,也無法當做彈藥打出去。
馬蹄聲響起,一隊騎兵從山下公路路過,他們是前往后方護送陸北來前沿的,日軍潰散有許多日軍士兵鉆進林子里,若是不予以保護,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給陸北撞見,還給他來上一槍那就完蛋了。
看著路過的騎兵,王貴眼中浮現出什么。
“騎兵隊。”于天放說:“青年連的底子,當初改編的時候劃分直屬團了,一直被老陸那小子帶著。”
“起家的老部隊了。”
從山下公路路過的騎兵隊放緩速度,烏爾扎布駐馬看向山坡,他知道一直盯著自己看的人是王貴,那是原騎兵隊隊長老侯最敬佩的人,馬上功夫在抗聯拔尖的存在。
抬手敬禮,烏爾扎布向‘老連長’表以尊敬。
山坡上的王貴回了一禮,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參軍的大半生都是在青年連渡過的,別想讓一個人那么容易就忘卻第一支部隊,何況這支騎兵隊還是由他親手組建的,王貴還記得第一匹戰馬是怎么來的。
是已經犧牲的張傳福師長起義,將湯原保安團連人帶裝備全部帶到抗聯,那真的是從無到有建立起來的。
當陸北抵達金山村的時候,戰場已經被打掃完畢,他看著堆積如山的武器裝備和物資發呆,這些只是一部分,大頭全部在呼瑪縣,打下呼瑪縣能解決整個上江地區的糧食問題。
摸著一挺完好無缺的九二重機,陸北抬手向路過的戰士回禮。
陳雷正在跟幾名偽滿軍士兵訓話,他指向那幾個偽滿軍士兵:“這挺重機槍是他們保護下來的,我們發起進攻,日籍副營長說要炸毀這挺重機槍,這幾位兄弟打死了日籍副營長,在我們攻入村子防線的時候主動投降。”
“長官,我們是海倫縣李家油坊的人,早年間您在海倫打仗的時候俺們就給抗聯送過糧食。平日里欺壓我們的葉家窩棚就是您帶兵打掉的,可是狠狠給我們窮人出氣。”
“李家油坊?”
陸北問道:“認識楊夏生嗎?”
“咋不曉得,聽說他逃荒去了。”那個偽滿軍士兵說。
他們都知道楊夏生,對方是個可憐人,不折不扣的階級苦、民族恨的代言人。
“他加入抗聯了,現在是副連長。”
“呀!”
陸北笑吟吟掏出香煙分給幾人:“你們是怎么辦,要回家的話可能有些麻煩,不過抗聯會給你們發放路費和糧食。回去后可不能禍害老百姓,安安生生過日子。”
“回個屁,回去也是被拉漢,這日子安生不了。剛才我們都跟陳團長說了,我們幾個兄弟都跟著抗聯干,抗聯是真心對咱窮人好的。”
“行,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上等兵立正敬禮:“報告長官,重槍連上等兵許實誠。”
“你好,抗聯上江指揮部指揮陸北。”
抬手回禮,陸北拍打他的肩膀笑了笑離開,一件很美的事情,當年種下的種子于今日開花結果,這讓陸北看見自己一路走來是有收獲的,抗聯的種子已經種下了。
曾經的星星之火,以各種方式匯聚而來。
上等兵許實誠,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個老實巴交農戶家庭出身的,父母以樸素的價值觀對其給予厚望,他也沒有辜負父母的厚望,是個實誠人。
陳雷將他的手放下:“以后別說自己是什么上等兵,班長,重機槍班班長,你們幾位兄弟先去吃飯休息。”
“陳團長,他就是陸長官,腦袋值一萬塊的那個?”
“咋地,嫌貴,我脖子上有個五千的你要不?”陳雷打趣道。
這把許實誠幾人嚇得不輕,一個激靈嚇得跪在地上求饒,舊軍隊的陋習,遇見什么事就跪地上磕頭認錯,要不然長官的鞭子可就落下了。
陳雷很是無趣,一旁的宋三搖搖頭嘆息離開,瞧把這幾位好漢嚇的,都成孫子了。
背著手,陸北走去另外一處林子,那里很是熱鬧。
沒別的,李光沫閑著沒事給賈金銘戴了一頂‘圣誕帽’,上書‘漢奸賣國賊賈金銘’,脖子上還掛著一塊樺木牌子寫著他犯下的滔天罪惡,以及誘騙害死張競渡司令換取日寇的賞識等罪行。
賈金銘被打的鼻青臉腫,眼睛被簡單包扎過,跪在地上任憑眾人謾罵指責。
見身邊的人忽然安靜下來,賈金銘用他那唯一一只眼睛看去,那絕對是抗聯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不過陸北并沒有交流的欲望,讓李光沫派人將其移交給地委,別在審判之前被玩死了。
宋三跟在陸北身后說:“咱還逮住一個活的日本少佐,第十四獨立守備大隊副大隊長藤原福。”
“人呢?”
對于被俘日軍軍官的欲望可比一個賈金銘有趣多了,打了這么多年仗,陸北就沒弄死幾個佐官,這群玩意兒基本不會出現在前沿戰場。
得知陸北要來看自己,躺在林間擔架上,身上蓋著毛毯的藤原強撐著坐起來,他想認識一下陸北。
第一面,藤原覺得對方很年輕,年輕得要命,而且身材高大,就像‘楊君’一樣高大,些許差了點,但絕對不會矮太多,按照日本人的觀念,都是巨人大漢的范疇。
第二印象牙齒白凈整潔,證明從小的物質教育條件很好,絕非出自窮苦人家。不像那個宋營長,一嘴的東倒西歪的牙齒就能看出來,出身并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