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對眼前的黑衣和尚，帶有幾分警惕。
他是比較廢物，但不是傻子，四叔的人突然來找自己，明顯帶有什么目的，何況他在所有藩王眼里，早就名聲掃地，沒有任何藩王喜歡自己，四叔應該也不例外。
但是，現在的四叔，似乎要成為例外。
姚廣孝看得到，朱允炆臉上的疑惑和不解，微微笑道：“我正是燕王殿下的人，燕王已經回去了，但把我留下來，有些事情想和殿下說一說。”
朱允熥太厲害了，朱允炆又太廢物。
姚廣孝和朱棣都想把這個廢物扶持上去，再控制住，將來找到理由起兵謀反，要把這個廢物收拾了，易如反掌。
他們的算計很多，想法也是好的。
朱允炆聽著，還是不怎么相信，問道：“四叔不討厭我？”
“為何討厭殿下？”
姚廣孝一個，沒有理由討厭的樣子。
“呵……”
朱允炆想到那天在東宮，朱棣只是看了自己一眼，轉身便走了的一幕，冷笑道：“他為何不會討厭我？”
姚廣孝嘆道：“看來殿下是不懂，燕王殿下的無奈。”
“他能有什么無奈？”
“無奈的多了，燕王的上面，還有秦王和晉王。”
“那又如何？”
“有秦王和晉王在，燕王殿下無論做什么，都要受制于他們。”
姚廣孝痛心道：“很明顯，秦王和晉王比較喜歡三皇孫殿下，他們讓燕王殿下扶持三皇孫，燕王是他們的弟弟，又震懾于他們的威嚴，哪敢不從？”
朱允炆聽著，又想著。
突然覺得，好像是這個道理。
難道自己一直誤會四叔了？
姚廣孝看到朱允炆的沉默，明白說服的可能性很大了。
“在秦王和晉王面前，燕王需要小心謹慎，不能讓他們不快。”
“有時候，他可能對二皇孫冷漠一些，但也沒辦法。”
“燕王知道殿下的困境，因此在回去后，在秦王和晉王都不在后，讓我來聯系殿下，也有意幫助殿下。”
姚廣孝語重心長道。
朱允炆又有一個不懂的問題，問：“你說，四叔愿意支持我，為什么？”
對于這個問題，姚廣孝早就想到了答案，道：“不瞞殿下，其實燕王，也想爭當儲君。”
聞言，朱允炆突然警惕，直勾勾地盯著姚廣孝。
“不僅燕王，秦王和晉王都想，怕是周王也不例外。”
“但在陛下的心里，儲君只能在故太子一脈里選，斷了他們的想念。”
“陛下是最看重嫡子，除了嫡子，誰都沒有資格繼承陛下的位置。”
“殿下是太子妃的嫡子，就是故太子嫡子，我們燕王承認殿下的身份，而不承認三皇孫。”
“此其一。”
姚廣孝鄭重地解釋。
聽了這話，朱允炆眼眸中閃過一抹喜意。
還是第一次得到皇叔承認，自己嫡子的身份，要說不歡喜，那是不可能的。
好像真的，誤會了四叔。
“第二點呢？”
朱允炆追問。
一般有其一，必有其二。
“其二，燕王發現，三皇孫有聯合秦王和晉王，對付燕王的意思。”
這一點，是姚廣孝猜的，也算是編的，真不真不重要，能得到朱允炆認同即可。
姚廣孝沒有直接和朱允熥接觸過，不知道朱允熥心里怎么想，但他這編的理由，還那么巧讓他編對了。
“秦晉二王聯合，燕王如何是對手？”
“燕王在秦晉二王面前，又被壓制著，無法反抗，但總不能一直被欺負，不想自保。”
“為此，燕王心里承認殿下，又是為了自保，想選擇扶持殿下。”
“我只能在秦晉二王回去了，才敢來見殿下，帶著燕王的誠意，若是殿下不相信，那我也沒其他理由可解釋。”
姚廣孝的話，說得和真的差不多。
其實真話中摻和假話，假話里面又帶有真話。
以朱允炆的本事，分辨不出真假虛實，聽得一愣一愣的，同時又覺得很合理，好像是這么一回事，他認為四叔像是真的愿意支持自己，問道：“大師，你覺得，我該怎么辦？”
他的稱呼，也變得客氣了些。
姚廣孝知道忽悠到這里，算是差不多了，道：“根據燕王的觀察，其實陛下更在意三皇孫。”
“我……我也覺得。”
朱允炆一聽便慌了，本來那個位置是自己的。
都快要冊封了，還是被朱允熥破壞，導致朱元璋逐漸把自己給遺忘了，他現在很慌。
姚廣孝說道：“殿下在前不久，做的錯事太多了，三皇孫的表現，又實在太好了，你的優勢要被他打壓得差不多。”
朱允炆連連點頭，確實如此。
特別是中毒一事，盡管沒有任何證據，但好像很明顯和他們有關。
“殿下首先要做的，是保持曾經的一切。”
“曾經的殿下，仁孝、好學、聽話，這是三皇孫沒有的。”
“三皇孫自由懶散，膽大包天，沒有規矩，很隨心所欲，但他比殿下，多了幾分靈動，而殿下顯得太過死板，又過于刻意地學習故太子了。”
“很像故太子沒錯，但如此刻意，就是弊端。”
姚廣孝真心在教朱允炆，為了朱棣的美好未來，沒有私藏。
朱允炆聽著，恍然大悟。
這些全部是他的問題，以前倒是不覺得什么，認為只要像父王，一切足夠了，但如今再想想，遠遠不夠。
朱標絕對沒有，他這種死板。
“陛下對三皇孫最喜歡的一點，除了目前展示出來的能力，以及敢殺人，還有這一份靈動。”
“陛下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你們之前宣揚三皇孫殺人、殘暴，正合陛下的意思，這一步你們徹底走錯了。”
“三皇孫的靈動，也是陛下最滿意的地方。”
“沒有哪個爺爺，喜歡一個死板的孫兒，比如他很靈動地，每天不去請安，而殿下的請安，豈不是顯得太刻意、死板了，剛開始陛下是感到了孝心，但時間一長，陛下可能覺得討厭了。”
“還有殿下身上，最重要的缺點，就是太軟弱了。”
“軟弱到只能完全依靠文官，未來一定會被文官拿捏，被文官控制。”
“這不是陛下想看到的，陛下要的是集權，皇帝就該高高在上，文官不過是幫皇帝打工的奴仆，所以丞相沒了。”
姚廣孝詳細地為朱允炆做分析，真的沒有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