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靈兒。
原來是她。
魏泱倒是不驚訝。
如果說,有人會想方設法在弄死她的路上越走越遠,從不停歇的話,那就只有葉靈兒這個人了。
魏泱自覺,再來一世,做起人來戰戰兢兢,每日與人為樂,從來不會將人得罪死。
真的得罪死了……
能殺就殺。
殺不了?再說。
葉靈兒,就屬于‘殺不了’這個范圍里的。
命運和天道,不讓葉靈兒死,魏泱不論做什么都沒用。
最多就是讓葉靈兒的路,比上一世更加坎坷。
不過。
不急。
飯一口一口吃。
人一點一點殺。
最起碼,魏泱覺得,就現在來看,葉靈兒周圍的助力已經大不如上一世。
上一世,這個時候,整個天元宗的弟子都對葉靈兒無比推崇,覺得她是真善美的代表。
背后有蒼官王朝、世家和沈淵這個峰主做靠山,葉靈兒過的日子,說不上要什么有什么,但也是如魚得水。
不論做什么事情,或者遇到什么危險,在關鍵時刻總會有人,重點是十成十都是男人,英雄天降,幫助葉靈兒于水火之中。
說真的。
就在不久前,在聯手將葉靈兒擊落擂臺的那一刻,魏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已經做好了有人出現,救助葉靈兒的情況。
但,沒有!
一個都沒有。
之后也沒有。
這太奇怪。
時間不夠,魏泱沒有那個空隙去研究清楚,這件事是什么怎么回事。
但是現在……
魏泱有些后悔了。
葉靈兒的‘助力’,明顯已經出現,甚至,正在幫助她。
但魏泱,對對方是誰,還一無所知。
是藥無非嗎?
魏泱余光看著依然一副開朗模樣的藥無非,沒有看出什么不同。
但,直覺告訴她。
藥無非不是這個人。
葉靈兒掉落擂臺的時候,藥無非的表現雖然和魏泱想象中的不一樣,但她看得一清二楚……
藥無非,不在乎葉靈兒。
既如此,他也不應該在不久前,忽然對葉靈兒極度上心,甚至到了愿意驚動蕭理的程度。
前后,太過矛盾。
“是,京城里的人?”
魏泱腦海中,一個想法一閃而過。
知道蕭理的存在,知道王朝里發生的各種機密事件,還要清楚京城周圍的分布,找到一個適合的人去告密。
這件事,必須是‘本地人’,才最方便,也能最快做出相應的反應。
換成遠在天邊的人……
怕是連京城勢力有哪些,都還搞不清楚。
知道這點,還不夠。
魏泱必須知道,對方究竟是誰才可以。
不同位置的人,起到的作用是完全不同的,應對方法也會有所不同。
如果是世家之人,魏泱就要考慮之后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尤其是一些光明正大、自殺式的襲殺。
再來還要考慮自己周圍的人。
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一招,缺德,俗,但有用。
但如果是和官場有關的人,就不一樣了。
這一類的人,最喜歡的就是將自身置于道德制高點,然后從大義、道德上,將人徹底壓死。
他們喜歡的,不是單純地抹殺一個人的生命,他們需要的,是‘合理’。
是將一個人的一切都否定,看著對方崩潰,然后再輕飄飄揮手,收走一個人的生命。
這是一種類似‘我是天道’的掌控感。
官位越低,越是如此。
至于官位高的人……
不是魏泱說大話,只是就葉靈兒的表現,朝堂上的那些大人物,還真的不一定看得起,一個姓氏還是母家姓的公主。
兩個不同的類別。
魏泱要注意的事情,也相應的,會有所不同。
說實話,世家之人還更好應付一些。
魏泱也不是看輕自己。
但在大家族眼里,區區一個天才,對世家、一個家族,根本產生不了太大的影響。
年輕一輩的世家子弟出手,手段稚嫩,少了點不要臉皮的感覺。
魏泱瞇了瞇眼,忽然反問蕭理:
“蕭大人,送告發信的人,死了嗎?”
“……”
蕭理眉毛微抬,配上本就銳利無比的雙眸,像極了看到獵物的鷹。
看到這個表情,魏泱已經知道答案。
她微微吸一口氣,再問出下一個問題:
“那個送信的人,和天元宗,和我,是不是有些聯系?累死,報仇,報恩之類的。”
蕭理這個時候,反倒是有些好奇了:“你是怎么想到這里的?”
魏泱沒有回答,只是再次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因為魏泱的詢問,蕭理對她好奇心大起,一點不在乎這點被冒犯的小事:
“沒錯。”
幾句話。
蕭理沒有絲毫隱瞞,將鞋匠的事情,全數告知給了魏泱:
“你有想法?你知道是誰了?”
話語間,帶著好奇。
可惜……
魏泱搖頭:“一個排除法,不過蕭大人應該也有想法了……做這件事的人,不是宗門或者世家的人,既如此,在一晚上就做到這種程度,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
蕭理聽罷緩緩嘆氣:“……是官員,但官員,不好查啊。”
就算是圣上,都沒有辦法因為這么一件事,就同意蕭理把整個朝堂的人,從上到下都查一遍。
雖然,圣上真的很想這么做。
魏泱也清楚這件事,她點點頭表示理解:“不過,我或許有別的辦法,可以幫大人縮小一點范圍……就是要勞煩鐘前輩,能者多勞。”
蕭理這下有些驚訝了:“你有辦法?說來聽聽,如果能調查出來這件事的線索,我去圣上那里親自為你洗冤和請功。”
就蕭理在京城的名聲。
這句話,魏泱是真的信。
至于謙遜的表達,好處讓蕭理都拿走,她只要真相和清白?
魏泱:“……”那怕不是個傻子。
不說別的。
就單單在圣上這里,留了名字和臉一件事,哪怕事情再小,只要讓圣上有了印象。
世家的小動作,會立刻停止。
葉靈兒要攛掇天元宗的世家子弟,對她做什么?
原來或許有可能。
但只要有‘圣上知道魏泱’這么一件事,這些世家子弟只要不是沒腦子的蠢貨,就絕對不可能同意幫助葉靈兒。
世家和圣上之間,確實有爭斗。
但這都是在暗地里的。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也必須是‘睜眼瞎’。
所以。
被圣上記住的人,如果犯了錯,世家之人再犯難,那沒有什么問題。
但世家絕對不能做率先出手的那個。
哪怕。
魏泱也很清楚,如果事情真的這樣發展下去,她一定會成為圣上和世家之間,斗爭的一個棋子。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棋子,在關鍵時刻也有可能發揮出莫大威能。
世家之人,一定會盯著她。
但,益處比壞處,更多!!
只要想到等下次見到世家之人,能大搖大擺,正大光明打腫那些人的臉,對方還沒辦法在暗中下黑手回擊。
魏泱覺得,自己已經要壓不住嘴角的笑了。
更甚至……
葉靈兒勾結了朝廷的人,然后朝廷的人被蕭理抓住,說不定還能帶出后面一連串的人。
和這條線有關的人,記恨魏泱是必然的,但葉靈兒也必然逃不過去!
朝堂的人,下次再有人想幫葉靈兒……
有了這個前車之鑒,還能放心讓自己一直叫踩入泥潭?
要知道。
葉靈兒是誰?
蒼官王朝的公主,圣上的女兒!
這樣一個公主,還是一個失去了朝堂信任的公主……
未來的某一刻,世家哪怕想扶持葉靈兒上位,怕是也得想想朝堂官員的反撲。
‘你讓一個害人精上位,還是被我們所有人拒絕、不想接觸的害人精上位,難不成是準備等她登基后,送我們全部去往極樂世界?’
也就是說。
如果事情按照魏泱的想法,發展下去。
到時候,葉靈兒在蒼官王朝的地位,怕是已經不能用‘一落千丈’形容了。
想到這里。
魏泱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
眼睛都在發光。
“蕭大人,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在背后搞鬼的人抓出來!不為什么,就因為我是蒼官王朝的善良百姓,為了三千世界的和平,我的付出都是應該的!!”
蕭理:“……啊,哦,嗯。”
聽著很感動,好像很不錯,只是心里怎么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而且。
怎么總覺得,那一刻,這個魏泱整個人都跟貓抓到老鼠,朝堂上的人精抓住對方犯的錯誤一樣。
蕭理動了動手,有點想驅邪。
停頓一會兒。
蕭理帶著些警告的語氣:
“不管什么事,要講證據,刑部辦事,不受到外界和情感因素影響,哪怕你和老師,還有老師的關門弟子有聯系,我也不會因此走后門,讓你的想法影響我對案件的判斷,明白嗎?”
“嗯?什么東西?”這次,愣住的換成魏泱了。
什么老師。
還有什么,老師的關門弟子。
走后門。
這都什么跟什么。
她什么時候有老師了?
這蕭大人,難道是把她和其他人弄混了。
蕭理,臉盲?
還是癡呆?
魏泱面帶茫然,手在蕭理面前揮了揮:“……蕭大人,你,知道我是誰吧?”
“自然知曉。”蕭理蹙眉。
這魏泱,怎么小小年紀,腦子就有些不清楚的樣子,算了,等修為上來,記性這點事還有的救。
老師的學生,怎么也不能是個記性差的。
不然傳出去……
嘖。
等這件事結束,確認魏泱沒問題了,把府邸里對腦子好的藥都送去天元宗一些吧。
唉。
這也算是彌補當時,拒絕當老師弟子的事情吧。
蕭理微微嘆氣。
遠在京城的某大人物,正在自家道侶的命令下,拿抹布擦干凈家里所有的柜子和桌子,忽然:
“阿嚏!!!”
大人物嚴肅:“…三十年沒打噴嚏,今天一連打兩個,莫非,世家和圣上之間的事情……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