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族叔李銘點起城中四百兵丁,上衛城守御,李煜所率百人,已在南門靜候多時。
此軍若近北門,李煜便率人退回衛城,靜觀其變。
若近南門,便如此刻......
城外有人策馬至南門外叫門。
“城下來人,報上名姓!”
李煜、李銘,乃至張承志、劉源敬這幾個數得著的城中武官,皆已聚于甕城城頭。
‘李’、‘張’、‘劉’等一眾旗幟被打了出來,城墻上倒也顯得熱鬧非凡。
至于衛城內的駐守調度,則有李順、李松等副將代為操持。
城外斥候,繞城巡視半圈,便尋著南門上的旗號抵近而來。
“我部乃校尉楊玄策麾下!”
“本軍乃東征之師!”
城下斥候的聲音倒是傳了上來。
可李煜卻與其余幾人互相對視一眼,頗有些不知所云。
李煜喚來一旁大嗓門的傳令兵,“跟他說,有何憑證?”
膀大腰圓的親兵李忠這會兒正兼任喊話。
他點點頭,往墻垛湊了兩步,深吸一口氣,便扯著嗓門喊道。
“我家大人令,以何為證?!”
“這......”
城外斥候一時語塞。
他摸了摸腰包,也摸不出什么明證,只得回頭望了望本部人馬。
隨即,城下斥候指向他身后一里外等候的大隊人馬,大喝道。
“本軍有東征旗號,爾可自看!”
這話說的,那斥候自已都沒什么底氣。
論起圣旨,監軍,都跟著總兵孫邵良去了沈陽府。
再說那中軍大纛,乃東征偏師的身份明證,但那東西也是在總兵孫邵良手中。
楊玄策區區校尉,他能有個什么?
只有那一桿校尉赤旗,算是楊玄策所獨屬,分兵之時,孫邵良也懶得扣下這桿赤旗。
除此之外,那便真的沒了。
至于這支營軍中另一位屯將和兩位百戶的旗號,也很是平平無奇。
百戶的旗號,基本和撫遠縣城頭上的幾面旗幟沒什么區別。
都是一樣的青色。
屯將的旗號,變成了藍色,但離得遠了,倒也看不大出來差別。
李煜向一里外的那支軍伍望去,只能遠遠看見當中幾個造型很顯眼的長旗,上書有二字。
至于是什么?
看不清。
李銘瞇著眼仔細看了好大一會兒,面色陡然一變。
他拉著李煜衣甲,小聲道,“是赤旗,他們當中或有軍中校尉。”
校尉,是軍中正兒八經的中高級武官。
從官場品級而論,確與衛所千戶同級,只是一個是坐官,一個是流官。
而在平時,由于營兵當中的校尉和百戶之間,還多了個屯將職銜。
所以在軍中,向來把校尉看作比千戶還要高上那么半級。
放在當下撫遠縣里的這四名百戶眼中,校尉無疑是個大官。
“既然如此,銘叔,隨侄兒去城外掠陣。”
李銘一怔,隨即認真的點了點頭。
緊跟著,在李煜的指示下,李忠繼續朝城外斥候大聲傳話。
“回去傳話!”
“我家大人,與你家大人城下一會!”
城下斥候面色一喜,朝城頭拱了拱手,便即刻驅馬折返。
這正是他被校尉大人派來叫門,所希望達成的目的之一。
之所以由斥候一人策馬先至,雖說有軍中已然缺馬的緣故。
可這更主要的,還是為了確認城頭的這些旗號之下,站著的到底是不是活人。
若是乍起之亡尸,意味著此縣亦喪,大軍也好早些規避此地的數千亡尸。
若撫遠城頭是活人駐守,一如此時。
那楊玄策一行就只剩下一個目的——入城。
畢竟現在遼東的夜晚極其難熬,霜降時節迫在眉睫。
城外楊玄策之孤軍,亟需一處棲身之地,才好免于凍斃之危。
營中更有數十撫遠籍貫之兵將,正盼著回家。
只過了約莫一刻。
李煜及李銘先率二十精悍親騎,出甕城門,過吊橋,擺開架勢,立于城外百步。
馬批皮襯毛氈,人俱全甲,二十騎散成兩列,倒也算頗具氣勢。
楊玄策率著營中僅剩的十二匹戰馬,合計十二騎奔馳近前,看到這些甲騎,他眼神中也頗為戒備。
楊玄策身后這支軍中,拉車馱物的駑馬比戰馬更多。
本身歷經長途跋涉,東路軍麾下即便是當初隨船搶過了江的戰馬,也早就被磋磨成了不中用的駑馬。
全都掉膘掉的厲害。
還有好些劣馬在逃亡路上,干脆被將士們路上殺了,暫且充饑。
這種境況,直至他們強攻寬甸衛城之后,才得到了緩解。
與李煜一行相較,楊玄策所率騎卒,亦是甲胄俱全,只不過瞧著底襯難免都有些單薄。
御寒衣物短缺,也是這支殘師避不開的痛點。
楊玄策迫不及待地驅馬近前。
見狀,李煜側頭與族叔李銘對了下眼神,點了點頭,便獨自驅馬上前。
“駕......”
楊玄策與李煜相對而立,各自身后五十步,均有已方騎軍壓陣,一旦生變,便欲上前搶人。
“我乃東征東路討倭經略平章總兵官麾下校尉,楊玄策!”
李煜初聞前面的名頭,差點兒驚得嘴都合不攏。
直到確認這就是個校尉,他才暗自松了口氣。
雖說對李煜來說,總兵和校尉都是大官。
可好歹校尉更小一些不是?
“我乃......”
李煜一時語塞,此刻報什么名號?這是個很關鍵的點。
猶豫一瞬,李煜還是繼續道。
“......錦州李氏旁系,順義百戶李煜!”
同樣的,楊玄策也是先被李煜開頭的名號嚇了一跳。
隨即聽到后面,又大大地松了口氣。
‘看樣子,這就是真一道長先前提及過的那個順義百戶?’
如此,楊玄策心中喜悅便涌了上來。
他,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