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澤這人自負。
之前上過一次當,在溫慕善和小文的設計下,讓他以為自已是被文語詩給耍了。
在認知里留下了個——文語詩干了壞事就裝作是小文‘上線’干的的印象。
有這樣的印象在,他又怎么會上第二次當?
所以甩鍋這招兒,文語詩只能用一次,現在再用,那就是狼來了的故事。
紀澤不帶信的。
他只會認為剛才聽到的那些扎心話,全都是文語詩的心里話。
是文語詩看他這輩子沒混好,瞧不起他,這才把真心話給傾瀉出來了。
患難見真情,患難也見‘真心’。
這就是文語詩的‘真心’。
不得不說,對于紀澤的想法,已經‘脫粉回踩’的小文遠比重生回來的文語詩看得透。
當然。
死死守著可憐的稀薄的愛,以‘愛’為執念的老姜到底是看不透還是不想看透,這就說不好了。
話分兩頭。
這頭兒老姜沉浸在被小文戳穿心思的難堪中氣急敗壞。
那頭兒紀澤去了縣里,一路都是憋著氣的。
難聽話,他不是沒有聽過。
溫慕善罵他的時候再難聽的都罵過。
可那是溫慕善。
文語詩能一樣嗎?溫慕善沒享受過他身居高位帶來的權利、財富和榮光,文語詩也沒享受過嗎?
文語詩不僅自已享受過,連帶著文家全家都享受了太多他的庇佑。
他虧待過溫慕善但絕對沒有虧待過文語詩。
結果現在文語詩回過頭來指著他鼻子把他罵得一文不值,像他欠她的。
想起文語詩剛才罵的那些話,紀澤感覺自已血壓都噌噌的往上升。
明明是再年輕不過的身體,愣是感受到了上輩子上了年紀被氣大發勁兒才會有的眩暈。
……
“有沒有人啊,救救我啊!”
隱約好像聽到一聲若有似無的呼救。
鑒于自已現在狀態不好,紀澤下意識懷疑自已是讓文語詩給氣出幻聽了。
念頭剛起,就聽不遠處巷子里傳出來一聲女人的尖叫,和剛才以為是幻聽的呼救聲一模一樣。
紀澤眉頭倏的皺起,拔腿就朝巷子方向跑了過去……
……
“紀大哥,謝謝你,嗚嗚嗚,要不是你,我現在……我現在……”
陳家。
陳霞捂著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張臉慘白如紙,好似再哭一會兒整個人就能厥過去一樣。
紀澤感覺棘手:“別哭了,我陪你去政法隊,把剛才想欺負你的二流子都抓起來。”
“不行!”陳霞哭聲一頓,手下意識抓住紀澤胳膊,“不要,他們不是沒被抓過,抓一陣子放出來……我日子更難過。”
因著說得太快,她還嗆了一下。
狠咳了幾聲后,她才虛弱地松開紀澤胳膊。
狀若無事的說:“紀大哥,不說這些沒有用的了,你今天救了我一命,我要是真被他們給……我也不活了。”
“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我現在這個情況也沒法如何報答你,這樣……趁我現在還活著,你看這家里有啥你覺得值錢的,就直接拿走吧。”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陳霞的這一番話聽得紀澤連連皺眉。
他哪怕是今天剛認識陳霞,也覺得這姑娘說話實在是太悲觀喪氣了。
“你好好的姑娘,年紀輕輕,說什么活不活的。”
“還有讓我拿你家東西,我是土匪嗎?”
更不要說把安全問題說成是沒有用、不需要討論的事兒。
紀澤眉心擰成個疙瘩:“我說要抓那幾個二流子,你說這是沒有用的事,那這事兒就這么放著不處理,你以后怎么辦?”
“你也說了這次是我碰巧救了你,下次呢?”
“不對,我聽你話里的意思他們應該沒少騷擾你,你就沒想過徹底解決這件事?”
聞言,陳霞于淚眼朦朧間露出抹笑。
像在笑紀澤把話說得輕松。
“紀大哥,我要是有辦法,也不至于現在把日子過成這樣。”
“徹底解決這件事?說得輕松,可怎么解決呢?我不是把死啊活啊的掛在嘴邊想法悲觀,也不是有問題不解決就等著吃虧。”
她苦笑:“是我沒辦法啊……”
“怎么就沒辦法?”紀澤不信,“你父母親人呢?”
陳霞眼淚說來就又來,提到父母親人,她哽咽道:“我父母都被下放了,他們干了錯事,罪有應得,我沒法為他們喊冤。”
“至親的話,我還有一個弟弟,早些年鬧饑荒沒挺過來。”
“剩下的,像你說的親人……呵,我至親都不在身邊了,親人哪還是親人?他們就等著我哪天撐不下去了好把這房子這家底都占了。”
陳霞流著淚,哽咽卻平淡的說出自已凄慘的身世。
沒有情緒上頭的怨恨或是吵鬧,她平靜又倔強得讓人看著心疼。
強撐著笑,她笑著對紀澤說。
“所以剛才我才會說這家里要是有紀大哥看得上眼的,盡管帶走,不是說你是土匪,是你不拿走,最后也不知道會落到誰的手里。”
“你救了我,我總是希望我家的東西能落到你手里的。”
“我……”紀澤沒防備會聽到這么一段凄慘身世,他不擅長安慰人,更何況還是這種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但要是就這么放著不管……好像又不行。
這姑娘明顯是心存死志了,他不知道或者沒看出來也就算了,現在看出來了,這讓他怎么在救下人之后轉身就走?
那不和沒救一樣?
沉吟了幾秒,紀澤做了個決定:“這樣,我給你留個聯系方式,你以后要是再遇到困難,可以找我。”
“我是個軍人,你可以信任我。”
陳霞怔怔的看著他:“紀大哥……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紀澤感覺自已有點不理解這姑娘的腦回路,“我救人救到底,沒有救到一半就撒手不管的道理。”
“那群二流子既然一直騷擾你,欺負你沒靠山沒家人撐腰,那從今往后你就扯我的大旗,就說你有個哥哥在部隊。”
“他們騷擾你一次,你就找我一次,我出面收拾他們。”
聽著他的話,陳霞還是愣愣的,遲疑好久,才小聲問了一句:“那……那你想要什么?我家里就這些家底了,都在明面上……”
“我什么都不要,你好好活著就行,年紀輕輕哪有過不去的坎兒。”
紀澤有點犯老登病了,愛教育人,愛絮叨。
他就這么絮絮叨叨的說,卻不想下一秒,出乎他意料的,他懷里多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