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息幾日，康復團隊給她消了腫又用過藥，說禁聲期差不多結束，后面只要好好照顧，緩緩恢復，就沒什么大礙。
余綿的嗓子也不會再因為吞咽或是干燥而疼痛，只是有時候會發癢。
夜里常睡不著，賀宴亭就會陪著她一點點喝水，或是吃一丟丟冰淇淋來緩解。
白天賀宴亭去上班，余綿請了假在家里待著，不是畫畫就是看書，但自已的時間并不多。
因為許嵐每天都來。
她或許是太愧疚這么多年沒能陪在余綿身邊，所以每次來都帶很多東西。
吃的，喝的，用的，給余綿買的衣服，鞋子。
還親力親為照顧她，做飯打掃衛生，有時候余綿攔也攔不住。
每次她做檢查，或是吃藥，嗓子因為癢而難受時，余綿都看到許嵐在一旁偷偷抹眼淚。
期間還去了一次沈家吃飯，許秋一家四口還有林喬姐姐熱情款待，滿桌子都是各種細膩的土豆泥、南瓜泥，或是米糊蛋羹之類。
沒有一道是余綿不能吃的，聽說沈長青親自下廚，專門為了歡迎她回家。
多多少少，讓余綿有些慢慢接受了認親這件事。
即便，她總覺得自已和許嵐親近不起來。
母女之間好像隔了一層看不到的屏障，她無法走近，也很少有被觸動得想哭的沖動。
總之，余綿對許嵐的情感，非常復雜，她自已也說不清楚。
或許，是這十六年的時光，模糊了她對母親的定義。
再過段時間，就好了。
余綿給家里視頻過，余建平的意思，到這一步了，不攔著她認，畢竟親生父親雖然不太靠譜，可也還有一個可憐的母親，不認的話，實在殘忍。
但是余建平不想余綿的戶口遷走。
因為鄭曜文前科累累，真要是遷過去，還指不定受多少影響。
余建平希望余綿和許嵐許秋他們，當親戚一樣走動。
其實余綿也是這樣想的，她沒想過認了親生父母就舍棄養父母。
余建平和王雪艷還有小川，永遠都是她的家人。
主意定下，余綿的心態平穩許多，這天許嵐再次提出帶她回家看看小時候住的地方，就沒再拒絕。
她換好衣服，跟著許嵐打車到了運輸公司家屬區。
看著有些年頭的樓房，余綿心里很平靜，她好像被偷走了四年的光陰，所有過往全部封存。
也挺好的，因為余綿覺得那段時光，也未必快樂。
跟著許嵐上了樓，在門口碰到了意外之客。
余綿嘴角的笑容漸漸淡了，她和沈星月之間委實說不上愉快，甚至是敵對的。
即便上次去沈家，沈星月非常熱情，而且還拉著她的手道歉，說之前是她太任性，請余綿原諒她。
但余綿深深知道，沈星月不待見她。
她一樣，討厭這個女生。
就算是表姐妹，同年同月同日生，只差了那么幾分鐘的表姐妹，也一樣合不來。
余綿沒有打招呼的意思，靜靜站在許嵐身旁。
許嵐快走兩步去開門，一邊擰鑰匙一邊習慣自然地和沈星月挽在一起，笑容親昵：“來這么早，我買了你喜歡吃的菜，待會兒做毛血旺給你吃。”
沈星月笑嘻嘻摟著許嵐撒嬌：“小姨你最好了。”
余光斜了余綿一眼，嫌惡中帶著嫉恨。
許嵐笑笑，開門進去，“早點來和螢螢說說話也好，你們表姐妹小時候關系好呢，天天在一起玩，現在大了，也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她們一前一后進去，有說有笑，余綿心里像塞了一團棉花，說不出的不適。
像個外人。
許嵐沒有提前跟她說過，沈星月會來。
她還以為今天只是來家里，母女兩個吃一頓家常便飯。
剛剛在菜市場，她不讓許嵐買這么多菜和肉的時候，許嵐也沒說。
原來不是買給她的。
不過她又覺得，也正常，聽許大師說，這十六年許嵐把沈星月當成了寄托，當親女兒疼。
關系好也是應該的。
余綿默默跟進去，看著沈星月換了自已的拖鞋，又拉著許嵐在沙發上坐，她不由多看了沈星月幾眼。
妝容雖然精致但是很厚重，而且人也瘦了好多，以前覺得她是像許大師，但是現在覺得，更像許嵐一些。
她們好熟悉，好自然，好親近。
余綿有些無所適從，這里她根本不熟，也不知道該不該換鞋，只能關了門先坐過去，打量幾眼房間格局。
老式的戶型，不大，一目了然，余綿看到臥室門都開著，主臥齊整，另一間臥室，堆滿雜物。
她心里如滾過一遍帶刺的仙人掌，不舒服。
許嵐和沈星月聊了會兒，站起來跟余綿說道：“螢螢你和星月玩，我去做飯。”
余綿有點兒不想在這里吃了，但看許嵐興致高昂的模樣，抿唇沒有拒絕。
她一去廚房，沈星月立即挑眉輕笑了聲：“余綿，真沒想到，咱們兩個還是表姐妹呢。”
是沒想到，余綿目光淡淡，沒理她。
沈星月涼涼道：“你運氣挺好的，命也好，繞這么大一圈還能認回來，不過你知道嗎？我姨父，你親爸，他前科不少，還有遺傳病。”
余綿看了眼廚房，其實沈星月說話的聲音不小，這房子也不大，許嵐應該能聽到才對。
但許嵐沒反應。
沈星月繼續：“你可能不太清楚，鄭曜文結婚前就因為賭博進過好幾次拘留所，婚后更是常客，他當年撞死的護士，升了護士長，還懷著孕，這種有案底的人，好像對后代影響還挺大的。”
余綿不關心鄭曜文有前科還是后科，她可以認下許嵐，但不會認下這位親爹。
沈星月見她面色平靜，心中愈發不喜。
“對了，你見過多囊腎病人嗎？”
沈星月聲音一寸寸冷下去，帶著只有她自已才能察覺的恐懼和顫抖。
“他們腹部腫脹，腰痛，高血壓，血尿，肚子就像懷了孩子，臉色和茶湯也沒什么區別，肚子里硬硬的，那是腫脹的腎臟，到了后期，你會因為不堪腹部的腫大而彎腰駝背，行動緩慢，你的皮膚還會出現瘀斑，形容可怖，像個鬼一樣，余綿，你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