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邵年握著手機的手,微微一緊。
而黎半夢,也清晰的聽見了付妤妍的這句話。
婦產科意味著什么?
大家心里都有數。
宗邵年的臉上,難得的顯現出了一絲慌亂。
他這樣沉穩的人,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變色,面對再棘手的公司危機,都能從容的應對,幾時有過慌亂!
可是現在,他亂了,緊張了,不知所措了!
“……好。”半晌,宗邵年才擠出一個字。
“我等你,阿年。”
掛斷電話,宗邵年下意識的看向黎半夢。
看了一秒鐘,他立刻收回視線。
這次,輪到他不敢看黎半夢的眼睛了。
“我有事,”他說,“先走了。”
“去吧。”黎半夢點點頭。
他“嗯”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別讓付妤妍等久了,”黎半夢望著他的身影,“她現在肯定很需要你。”
宗邵年的腳步停下。
他背對著她,遲遲沒有轉身回頭。
他知道,她聽到了。
“可能……”宗邵年頓了一會兒,才說道,“她只是身體不適。”
“什么樣的不適,需要去婦產科?”
宗邵年答不上來。
“付妤妍懷孕了吧。”黎半夢直接說道,“宗邵年,你馬上就要收獲一個好消息了。”
宗邵年的薄唇動了又動,最終,他還是沉默不語。
他大步的離開。
黎半夢站在原地,目送著他遠去。
她怎么會忘記,付妤妍來她面前炫耀,和宗邵年翻云覆雨一夜春宵的事。
她又怎么會忘記,這些年來,宗邵年對付妤妍有多么的牽腸掛肚。
她更不會忘記的是,宗邵年對她,何等的無情殘忍。
宗邵年對她的那些傷害,歷歷在目。
黎半夢無法忘,也忘不了。
宗邵年想對她好就對她好,想對她壞就對她壞……
把她當什么了?
“我離婚的決心,從來沒有動搖過。”黎半夢自言自語,“付妤妍懷孕的話,對我來說,是個好消息。離婚更有希望了。”
她輕輕一笑。
“只是,那場大火的真相浮出水面時,這個孩子,能不能保付妤妍一命?”
“保不了。”黎半夢的眼神變得堅定,“付妤妍,必須要付出代價!”
———
醫院。
婦產科診室。
宗邵年趕來時,付妤妍坐在椅子上,手里攥著檢查報告。
看見他,她緩緩的站起身來。
“阿年……”她揚起笑容,“你來了。”
“檢查完了?”
“是的,我在等復查叫號。”
宗邵年匆匆的掃了一眼她的檢查單,卻沒有伸手去拿。
付妤妍說道:“阿年,這段時間你很忙,所以我沒有去打擾你,一個人來醫院做檢查。”
“哪里不舒服,”他問,“生理期不準?”
“是的。”
宗邵年一聽,竟有些松了口氣。
但是下一秒,付妤妍說:“我的生理期推遲了好些天,而且變得嗜睡,我在家用驗孕棒測了,顯示懷孕。于是,我來醫院做更準確的檢查。”
宗邵年薄唇緊抿。
恰好這時,輪到付妤妍復查了。
她推門進去,而宗邵年跟在她的身后。
醫生掃了一眼付妤妍的檢查結果,肯定的說道:“你懷孕了。”
隨后,醫生又掃了一眼宗邵年:“這是你老公還是男朋友?這個孩子打算要不要?”
付妤妍沒有出聲。
宗邵年也沉默著。
醫生繼續說道:“如果不要的話,那就要盡快流掉。懷孕時間越長,對身體傷害就越大。如果要孩子,那就要好好的保胎安胎了。”
“我想要這個孩子,”付妤妍說,“阿年,你呢?”
宗邵年還是保持著沉默。
等了一會兒,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你們可以再考慮考慮。”
付妤妍點點頭:“好的,謝謝醫生。”
醫院走廊上,宗邵年在前面走,付妤妍在后面跟著。
直到走出醫院,宗邵年才停下腳步。
他擰著眉頭,臉色十分凝重,轉身想要去跟付妤妍說些什么的時候,一抬眼,才發現付妤妍已經淚流滿面。
眼睛通紅,蓄著淚,委屈又可憐。
宗邵年一下子忘記自己要說些什么了。
“阿年,”付妤妍聲音哽咽,“你不想要我們的孩子,對嗎?”
沒等宗邵年回答,付妤妍馬上說道:“那你就當……我沒有懷孕吧,也當這個孩子不是你的。我會生下來,獨自撫養。任何人問起來,我絕對不會透露孩子的生父信息。”
說著說著,付妤妍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泣不成聲:“你知道嗎,阿年,我得知我懷孕的時候,我有多么開心。我愛你,我想為你生兒育女,我想我們之間有一個共同的羈絆……哪怕,哪怕我沒有名分,見不得光上不了臺面,我也無所謂。”
“你的家人不認可我,你對黎半夢的感情,似乎也在慢慢的回到過去。你和她一二十年的情分,又做了五年夫妻,哪里是我能比得上的……或許從一開始,我就該識趣的。”
付妤妍哽咽到發不出聲音了,低著頭,頭發散落垂在臉頰,肩膀一聳一聳的。
宗邵年慢慢的抬起手,又落下。
見狀,付妤妍直接上前,撲進了他的懷里。
“阿年,我們就此一刀兩斷吧,”付妤妍說,“我從你的世界里徹底消失,你不用再為我發愁,也不用想著該怎么安置我……我自己走。”
“但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我要生下這個孩子,當未婚單親媽媽,撫養他長大成人。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用這個孩子來打擾你的生活,或者問你要什么。”
淚水打濕了宗邵年的襯衫。
他能夠感覺到濕潤的溫熱,浸透布料,傳到他的皮膚上。
付妤妍緊緊的抱了他一下,然后后退兩步,淚眼朦朧的看他一眼,便轉身要走。
她在心里默數著——
五、四、三、二……
還沒有數到一,手腕發緊。
宗邵年追了上來,將她拽了回來。
她就知道。
宗邵年怎么可能就這么放她走。
“我們只有那一晚,”宗邵年握著付妤妍的肩膀,眉頭依然高高的擰著,“只有那一次!”
“是的,阿年,你喝醉了,然后我們就……”
“一次,你就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