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四叔,這沒憑沒據的…”
趙二嫂也不傻,想撈好處,但也怕擔風險。
趙老四也知道這婆娘精明著呢,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故意在趙二嫂眼前晃了晃。
布包打開,里面是兩張五市斤糧票,還有一塊紅艷艷的確良布頭。
糧票、的確良布…
這料子,趙二嫂只在供銷社柜臺里見過,貴得要死!
這要是能做個衣服穿著,全村里的大小伙子都得被她迷死。
趙老四很滿意她那副貪婪樣子,像逗狗一樣把東西往前遞了遞。
“瞅見沒?只要你幫我一個小忙,這點東西,就是你的!”
趙二嫂指尖都在顫抖,眼看就要碰到那糧票和花布了。
趙老四卻猛地把手一縮。
“但是,丑話說在前頭…去年夏天,你大半夜和賴麻子鉆草垛子那這事兒,還記得吧!”
趙二嫂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她就做了那么一回,竟然被趙老四看到了。
要是這事被捅了出來,治她一個亂搞男女關系,她怕不是要被浸豬籠……
“老…老四叔…”
“別怕,只要你聽話,替我盯死那邊的動靜,我不僅不會告發你,還會給你天大的好處!”
趙老四將布包塞進趙二嫂的手里,威脅要有,好處么,也得給!
趙二嫂咬著牙,好處都擺在面前,她不拿豈不是傻子!
*
兩個月過去了。
后山規劃田里,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不僅葛根、香菇長得很好,大棚里的辣椒也都開花坐果。
原本還有所疑慮的村民們臉上有了笑模樣,干得更起勁。
趙大丫領著婦女同志,將第一批少量收獲的葛根,切片、攤晾在竹匾上。
冬日的陽光雖然不夠烈,但勝在干燥。
馮俊杰抱著他的筆記本,一絲不茍地記錄。
村里原來的會計老張頭,年歲高,平日上下山,腿腳不便。
林鐵山和溫莞一合計,工分這塊還是讓老王頭來記錄,至于貨物的數量,就讓話少、心細的馮俊杰來做。
老王頭走上前,瞧著馮俊杰清晰地數量,再瞧瞧自己賬本記得一團亂麻。
他訕訕地拿出自己的寫的給馮俊杰看。
馮俊杰推了推眼鏡,二話不說,刷刷刷地,給老王頭重新規整了格式。
姓名、日期、工分折算……清清楚楚。
不僅如此,這字寫得也不錯,還是老版繁體字。
老王頭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連忙比著大拇指。
“可以啊,小伙子,趕明兒我就去村長那里推薦你,我覺得你比老張頭更適合當我們合作社的會計!”
見馮俊杰都得到了重用,陳澤那邊也坐不住了。
他主動向溫莞請纓:“溫莞同志,我想了想,相較于種地這一塊,我更適合出去找銷路。”
溫莞想了想這話也沒錯,陳澤畢竟是大城市來的,人又穩重,如果能和林東野搭檔一起出去謀銷路。
最好不過了。
“好,我晚些時候同村長說一下這個事。”
視察完地里的活計,溫莞又開始吩咐王強他們,將新選的菇棚趕緊搭好。
“這棚得再扎緊實點,冬天風大……”
她的計劃,下一步要試試更稀有菌菇。
*
林鐵山家。
謝驍背脊挺直地坐在窗邊的炕上,身上的傷口愈合速度遠超常人,體力也恢復了七八成。
他估摸著,最多兩天,就能行動如常了。
院外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院子里。
他敏感地感知到……
那熟悉的節奏,是溫莞。
他微微側耳,貼著墻,小心翼翼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村長,第一批葛根收了,量不大但品相好。我想讓陳澤和林東野一起去趟縣里,提前摸摸門路,看看供銷社或者別的單位能不能收,價格也好談。”
“嗯,是該跑跑了。東野路熟,陳澤么,大城市來的知識青年,他倆搭伴去合適。”
得到村長肯定答復后,溫莞本該離去,可……腳步卻像被什么絆住了,愣在原地。
屋外靜悄悄的。
溫莞的嘴唇動了動,那句卡在嘴邊的話,卻怎么也吐不出來。
她不經意間瞟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又迅速移開。
“村長,那個……”
“謝驍”兩個字在她舌尖滾了滾,最終咽下,變成了一個模糊不清的指代。
“他,怎么樣了?”
林鐵山何等閱歷,一眼就了然。
“他啊,傷口好得差不多了,能下地走動了。現在不用東野照顧,就是總一個人悶著,話不多。”
他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現在院里沒人,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不用了!”
溫莞搖著頭,帶著刻意的疏離,“我就是來匯報工作的,合作社那邊還有一堆事等著呢!”
“對了,村長,他要是傷好了,就麻煩您安排他盡快離開吧。他身份特殊,留在村里……對大家都不好。”
……
屋內的謝驍,慢慢收回身子。
她想趕他走!連他的門都不愿進?
謝驍攥緊了拳頭,站起身,幾步走到門邊,就要沖出去質問。
為什么?!
腦子里克制的弦將將崩斷,他站在失控的邊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他以為自己重活一世,帶著記憶和經驗,能將一切規劃得嚴絲合縫,至少能護住他想護住的人。
可現實呢?
所有的一切都偏離軌道,朝著他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
*
夜深人靜。
趙二嫂悄悄摸到了磚窯外,從懷里掏出準備好的工具,去撬那把新鎖。
她今天剛跟趙老四匯報完,合作社的第一批貨已經出來了。
沒想到趙老四竟讓她先偷點出來,讓他“開開眼”。
眼看就要得手,突然,“啪嗒”一聲脆響,一塊小石頭打在她腳邊的地上!
趙二嫂嚇得魂飛魄散,差點叫出聲。
她猛地抬頭,只見不遠處,矗立著一個巨大的、模糊不清的鬼影。
趙二嫂瞬間想起了趙老四說的“山神”,嚇得腿肚子一軟,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吳伯等趙二嫂跑沒影了,才慢慢走到跟前。
他蹲下身,看著儲存的葛根,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眼睛里閃過一絲異樣的精光。
與此同時,林東野忙完回家。
他走到那間小屋門口,照例要去看看那個“麻煩”的傷員怎么樣了。
屋內漆黑一片,他推開個門縫,像完成任務一樣,每日一問:“謝同志,今天還好吧?”
平日里,屋內會傳來謝驍簡短的回答:“沒事。”
然后林東野就會順手帶上門,回自個屋睡覺。
可今天,問話像是石沉大海,久久沒有回應。
林東野:???
不對勁。
他眉頭瞬間擰緊,憑借著對屋里陳設的熟悉,向床邊挪進。
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那里常年別著根趁手的短棍。
“謝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