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黃唯一齜牙咧嘴的撂下酒杯,手腕上的衣服都被解開卷起來,舒坦的哈了一聲,緊接著又打了個酒嗝。
緊接著小胖臉微微抖動,罵罵咧咧的拿起一串脆骨道:“我真是開了眼了,那煞筆領導,天天就挑我刺兒,工資就給開那么一點,逼事兒還一大堆……”
“四串大腰子好咯!”
晚上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老板井然有序的上著菜,很快就把四串腰子拿到了幾人面前的烤盤上。
深褐色的腰子帶著油邊,辣椒面和孜然均勻的撒在上面,還冒著熱氣,一股濃香撲面而來。
老板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一邊上著串一邊樂呵呵的道:“你這是剛畢業吧?這也就是剛畢業才有這樣的想法,等你出了社會,多干一段時間就知道了……”
黃唯一嚼了嚼脆骨,先是微微一愣,轉瞬之間就明白了過來,豎了豎大拇指:“精辟!”
“老板你的意思是,之所以我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我還初出茅廬,爬的還不夠高,我是在別人制定規則的游戲中玩。”
“等我干久一點,只要我努力上進,就可以將其取而代之,成為那個制定規則的人,對吧?”
老板樂呵呵的拍了拍手:“對個錘子,你少看點狼道鬼谷子啥的吧,我是說等你干久了你就知道了,沒有最傻逼,只有更傻逼,等到后面也就麻木了……”
黃唯一頓時大驚失色:“臥槽,我讀狼道你也能看得出來?”
老板哈哈一笑,擺了擺手,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先回去烤串去了。”
黃唯一又咂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感慨了一聲:“三言兩語就說到我心坎里了,老板這也是有故事啊……”
史愛民和陸錚然連忙跟著對對對,一個說大隱隱于市,一個說早就慧眼如炬看出老板不凡。
只有陳歲在心里默默翻了個白眼,心說有個屁故事,全是事故,直接在床上當植物人躺了十多年。
酒過三巡,幾個人憶往昔崢嶸歲月稠,也都逐漸有些醉意上頭了。
于是都談起了自己的近況。
陸錚然倒是沒什么好說的,畢業后沒遇到太好的工作,于是就一直在家里備考,準備考公。
但因為天天在家,也不天天下樓鍛煉,整個人久而久之就略顯圓潤,放大了一圈。
令人刮目相看的倒是小胖子黃唯一,畢業后找了一份保險理賠的工作,累死累活的工作當牛馬不談,別的地方倒是有了不一樣的情況……
“看。”
黃唯一酡紅著雙頰,醉眼迷離的打開手機壁紙,上面是一個笑起來略顯靦腆的女孩子。
梳著麻花辮,看起來不算好看,但也說不上難看,倒是五官略顯清秀。
“小翠……嘿嘿……”
黃唯一拍了拍胸口,有些驕傲的道:“我媳婦兒!”
說著,黃唯一伸手轉了轉酒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邊敬酒一邊笑呵呵的說道:“現在算是同居了,再過半年吧,再過半年我們就辦婚禮,到時候都來啊……”
幾人連忙說著一定,一邊在心里感覺不可思議。
人生的際遇就是這么神奇,往往出學校混的最好的并不是當時在學校的尖子生,而是那個經常掛科的懶比。
往往先結婚的也不是校園中被人人羨慕的那一對,也不是長得帥有大把人追的,反而有可能是其貌不揚甚至根本沒有過青春愛情的那個。
人的命運,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陳歲倒是看得開,一邊笑著恭喜,一邊看著黃唯一這副模樣。
他記得彼時的小黃,手機里滿滿的都是二次元他的那些老婆,如今這些東西卻都悄然的消失了。
追著女神跑的小胖子,此刻也為了給自己心上人更好的生活而奮斗。
變化真大啊……
史愛民則是有些好奇的問兩個人怎么認識的。
黃唯一頓時嘿嘿一樂:“就,你們知道的啊,當時說她爺爺賣茶葉……”
陳歲:“……”
陸錚然:“哈?!”
史愛民:“臥槽!”
史愛民整個人都蒙了,當時他以為阿黃注定小丑,結果到頭來沒想到,人家成了,他才是真的小丑!
陳歲看著陸錚然突然猛灌了一口酒,一言不發的開始刷手機:“老陸你干什么?”
陸錚然神色發狠:“我記得之前有個發消息跟我說緬因需要我這樣的人才的,我接觸一下,賣茶葉都能成,我這沒道理不成吧?!”
陳歲頓時滿臉黑線的攔下他,說你這已經犯下了嫉妒之罪了,冷靜一點。
賣茶葉被騙損失的只是一點圓子,你這去趟緬因被騙,估計丟的就是兩顆腎了……
陸錚然頓時就崩潰了,一邊大喊著不公平,一邊喊著重賽什么的。
陳歲安慰了兩句也就懶得管他了,畢竟這貨一直都這逼樣。
舉起酒杯,簡單的編了個瞎話,說自己還在寫書云云,其他人也不懷疑有他,畢竟他一直干的都是這行。
只是看著逐漸發福,還有身上班兒越來越重的自己,又看了看依舊和從前一樣沒什么變化的陳歲,不由得大罵狗東西,人生贏家真該死啊之類的話……
陳歲也不辯解,樂呵呵的跟他們插科打諢。
最后輪到史愛民,氣氛卻久違的為之一降,變得沉悶了起來。
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史愛民只是低頭悶悶的喝著悶酒,過了片刻后才揉了揉臉,罵了一聲媽的。
一拍大腿,又猛灌了一口酒,這才咬著牙把事情說了出來。
“你們有沒有那種時候,就是突然覺得,家里的長輩像是變了一個人?”
史愛民皺著眉,眼神疲憊的凝視著杯底的那一點殘酒:“不是突然性情大變,也不是你長大了,而是給你的感覺變得極為陌生,明明一樣的面孔,說著一樣的話。”
“但那個人,就好像靈魂被換走了一樣,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
“或者說……”
史愛民手掌微微顫抖著,似乎是在極力壓制著某種情緒:“那應該稱之為某種東西,已經……”
“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