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應到你的到來,其中一名紅繡娘格外詫異,看向了你,并詢問你是如何下來的。】
【你的回答是……】
【據實相告,無意中發現了暗門。】
【撒個小謊,受了乞巧婆婆的指派。】
【故弄玄虛,不說話先讓對方猜。】
【先占一卦(1/3)。】
熟練的撕下紙團,反復搖了七八次,得出來了最終結果。
故弄玄虛?
是因為據實相告會遭到驅逐,而撒謊很容易被揭穿嗎?
陳歲打開紙條,雖然不知道最后的結果怎么會指向這個選項,但也懶得細想了,選擇了尊重紙團占卜的結果,手指緩緩點向了第三個選項。
【面對紅繡娘的詢問,你并沒有開口回答,反而給了對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默默的盯著對方。】
【迫于你眼神的威懾,紅繡娘略微有些不寒而栗,戰戰兢兢愣在原地了片刻,片刻之后才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一樣,熱情的邀你坐下稍待片刻,稍微寬限一段時間,這一批的成衣片刻就好。】
是了。
絲巢的主要工作就是抽絲并制成成衣。
而外面就是制作染料的榨髓小院。
這里制作好了成衣,送到外面,跟著染料一起送到染坊的核心區域,最后制成血衣,這是比較合理的工序……看來對方是將他誤認為下來收取成衣,然后送到染坊的紅繡娘了。
陳歲腦子微微一轉,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而冒充運送成衣的紅繡娘,不是冒充乞巧婆婆指派的紅繡娘,還有對方需要寬限時間竟然會態度如此諂媚……
綜合一下信息不難看出,整個血衣坊應該是呈現出一種層層壓迫的金字塔式結構,每一道工序都管理的極為嚴格,甚至很有可能還會有所懲罰。
而冒充乞巧婆婆指派的紅繡娘一下子就會被戳穿,或許是乞巧婆婆從來不親自指派紅繡娘插手某道工序?
又或者是缺少某種關鍵性的東西來證明身份?
這一點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外面榨髓小院的紅繡娘呢?還有來這里取成衣的紅繡娘呢?按理說他到這里已經是超過絲巢工序的限定時間了,應該會有專門負責收取成衣的紅繡娘啊?
但是他這一路上卻連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難不成他殺掉的真是負責這兩個環節的紅繡娘?
那又不對了啊。
現在還是血衣坊運作時間,如果在這種嚴格高壓的環境下,怎么可能有紅繡娘擅離職守去外面找男人快活?
等等……
莫非,這些人在外面突然消失了,但是絲巢里的紅繡娘們并不知道?
有東西在血衣坊里獵殺紅繡娘?
陳歲轉瞬間就想到了某種可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腦海中閃過的名字險些脫口而出——血妖!
血衣坊……
真的和血妖有關?!
想到這里,陳歲不禁有些無語了,血衣坊、血汗工坊、蠶房就這三個地方,三選一的概率就這么讓他踩上了?
陳歲搖了搖頭。
算了,還不能完全確認,總要探索出苗頭才知道,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吧。
整件事沒頭沒尾的撲朔迷離,但不可否認,就是因為這種缺漏才讓他有了可乘之機,狐假虎威了一番。
【漫長的等待中,似乎是擔心你會不耐煩,于是紅繡娘緩緩靠近過來,與你聊起了血衣坊中的八卦,陪你打發時間。】
【她聽說,乞巧婆婆的換衣日子又要到了,這次不知是誰那么好運能夠被乞巧婆婆選中成為新衣裳,如果是她就好了,可惜像她們這種一輩子也接觸不到婆婆的紅繡娘苦工,估計壓根不會被選中。】
【她聽說,在血衣坊中,最近經常有紅繡娘失蹤,她懷疑是有些紅繡娘管事又開始背著乞巧婆婆,偷偷獵殺其他的紅繡娘填充自己的巧指。】
【她聽說,在胭脂染坊的深處,有一個從來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的黑瓦紅墻屋子,那里存放著乞巧婆婆的骨灰壇和寶物,希望可以隨著香火供奉一并成神,如今乞巧婆婆反復換衣蛻皮延壽,就是在一步一步的替換自己的身軀。】
得。
又一個要成神的……
陳歲嘖了一聲,也不知道成神有什么好的,他遇到已經成神了的俗神不是被砍了就是要轉化成為邪神,而那些邪神詭異卻又一個又一個的汲取信仰想要成……
想到這里,陳歲不禁神情一滯,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可能。
現在這個情況,怎么感覺,那么像水池問題?
一個出水口排除凈水,另一個進水口則涌入污油,一池清水變臟污至極的污油最終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難道說,這才是常世的本質?
陳歲驀的有些激動了起來,隱隱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一根線,一條隱藏在世界背后的陰謀,將這一切的一切串系到了一起!
如今的常世,對于俗神和對于邪神詭異的概念完全不一樣!
對于俗神而言,天降神木之后整個世界是陷阱,是泥潭,是一個徹頭徹尾針對神系的陰謀——
眾生之毒……
權柄崩裂……
神明罹難……
從信仰到存在,完全被趕盡殺絕!
而對于邪神詭異而言,天降神木之后卻仿佛為它們打開了一道晉升階梯,所有邪神詭異都在用自己的辦法攫取信仰與生魂,妄圖成神!
污油替換清水!
劣幣驅逐良幣!
這或許就是那根邪木,或者說邪木背后之人樂于見到的一幕!
還是那個道理,為什么以詭異斷絕修行之路,墮落諸仙,沉睡諸佛還不夠,第一步卻要先把四方俗神趕盡殺絕?!
真相只有一個!
瓦解心靈和信仰!
組成整個常世的最大部分,不是神仙,不是神佛,而是無數的普通之人,只是摧毀最為強大之人對于常世而言或許是重創,但只要這些普通之人還在,那在這浩如煙海的塵世間就總還存在希望和變數,存在著某種可能。
這是常世運轉的底層邏輯。
但如果,連這些底層邏輯都被污染了呢?
陳歲突然有些不寒而栗,一個念頭忍不住在腦海中緩緩浮現——那個存在,從一開始,盯上的就是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