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品？
陳歲自然是沒有，但趙飛雕這么問是什么意思？
看到趙飛雕那雙晦澀中透著些許冷然的眸子望過來，雖然那張臉在笑著，但陳歲卻感受不到任何笑意，反而心中忍不住沉重了幾分。
原本都快要糊弄過去了，他這個時候突然回頭，是為了什么？
只是單純的問一下他有沒有晉升六品嗎？
晉升六品……
趙飛雕的判斷依據又是什么？
外在特征顯現，類似外家高手太陽穴會鼓脹起來之類的？不……幾乎是這個念頭剛一升起，陳歲便否決了這個想法！
別的先不說，他現在還處于金剛碑殘片的發動期間，全身上下都是金燦燦的一片，這要是能看出來哪里不同那就真的見鬼了……
那排除掉這個房間存在的因素之后，那就只有一個結論了——天命教真的有某種道具，是可以大范圍檢測靈氣波動的！
盡管狐仙拜月扳指的空間屬于異空間，但應該是某個環節與外界連通了，導致被那東西檢測到了。
所以趙飛雕才會來的這么快。
不過既然有這玩意兒，之前他殺另外幾名倉庫區主管的時候怎么不用？
陳歲略微有些狐疑，但剛剛完成蛻變，心神格外敏感活躍的他很快便意識到了其中的差別，進而引出來了一個猜測。
不是不想用。
而是沒法用！
當時整個區域亂成了一鍋粥，上一任負責人死在了檔案署手里，導致負責人之位空懸，這一片當時是處于群龍無首的狀態中的！
下面的人都在擠破頭爭這個位置，自然也不會有人在意一個小小倉庫區發生的事情。
所以當時，這東西應該是沒有人有權限動用的！
直到趙飛雕成為負責人，塵埃落定，這件東西才被重新啟用！
所以……
是這玩意兒檢測到了他？
所以，為了契合這東西的檢測結果，他就要把這個六品認下來！
陳歲瞳孔飛快的顫動了兩下，電光火石間便有了決定，看著趙飛雕，故作輕松地開口道：“對啊，我六品了……”
前兩個字剛一從嘴里蹦出來，陳歲就注意到趙飛雕插在褲兜里的手突然繃緊，臉上沒有任何溫度的笑意也跟著擴大開來，而他手機上掛著的肝膽印則散發出灼熱的氣息，炙燙到他的手指！
惡意！
毫不掩飾的惡意！
為什么突然就不對勁了，怎么回事？
不應該承認嗎？
六品……
六品有什么特殊之處是他不知道的？
趙飛雕這個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六品，六品……陳歲思維飛快跳躍，一秒鐘似乎被拉長成了好幾十個瞬息，凝望到趙飛雕眼鏡反射下目光清澈的自己時，他的目光陡然一凝！
艸！
釣魚執法！
這比……是在給他挖陷阱！
作為一個失憶的人，甚至是智力都有些缺陷的人，他怎么可能知道六品是什么意思？！
改口？
不行……來不及了，他已經承認了，現在改口也不過是越描越黑，以趙飛雕的性格是不會信的！
說自己記憶恢復了？
更是爛主意，就算趙飛雕聞言后猶豫不決，也會把他交給蘇萬春來裁定的！
而以蘇萬春和蘇永強叔侄倆的關系，即便是檔案署也不可能事無巨細的全部知道，到時候只要對方問一些比較隱秘的問題，他就直接露餡了！
左思右想，似乎一點轉圜的余地都沒有了……
臥底失敗了！
焯！
他這么謹慎，演傻子演的這么好，甚至還做了這么多的謀劃，最后竟然讓這逼給釣了？！
陳歲呼吸略顯粗空，一陣怒意忍不住涌上額頭，看向趙飛雕的眼神也涌出了幾分狠色……
臥底失敗……那是因為被趙飛雕識破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要是他把在場的人都殺了，一個知情者都沒有，那不就還是臥底成功了嗎？！
計劃通！
想到這里，陳歲微瞇的目光飛快掃動，透過趙飛雕身后的大門，門外扶墻大吐特吐的幾個人影頓時映入他的眼底——
左面四個，右面兩個。
一共六個。
再加上一個疑似六品的趙飛雕，看來還得借助一次六天神飲葫蘆……
先趙飛雕，解決這些八品的嘍啰，不能放過一個活口，然后回過頭來再去解決趙飛雕？
不行。
陳歲眉頭微微一皺，趙飛雕已經有所戒備了，他越過對方去向這些嘍啰出手，就意味著給了對方先手攻擊他的機會！
現在對方識破了他，肯定以為他還不知道，所以根本預料不到他會突然暴起，這是他的優勢！
舍棄這一點優勢，他與趙飛雕的戰斗就更加懸殊了。
本來喝下六天神飲葫蘆也只是與對方有了一戰的資本，這種先手優勢他不可能就這么放過……
不讓這些嘍啰逃跑……
那就最好不要給趙飛雕出手的機會！
直接出手，把對方拉離戰場，然后把水攪渾……斬殺對方后直接替代對方身份，再把現場的這些嘍啰滅口！
目光交匯，只是幾個瞬間，然而卻無人知曉陳歲的計劃已經變了又變，最后目光緩緩堅定了下來，慢慢垂下眼皮：“雕哥，我記憶恢復了。”
記憶恢復了？
趙飛雕眉頭一挑，褲兜里的手不由得放松了幾分，原本鋒芒畢露的目光逐漸變得猶豫不定了起來。
“阿強……”
趙飛雕笑意漸漸收斂，嘴角歪了歪，看向緩緩起身的蘇永強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你說的是真的？那還記得是誰把你搞成這樣的嗎？”
陳歲點了點頭，從廁所里出來，面容變得格外嚴肅：“記得。”
但緊接著便痛苦的捂住了腦袋，面色顯露出幾分掙扎，咬著牙說到：“雕哥，咱們天命教出了臥底，就是他里應外合將我們一網打盡，還把我變成了這個樣子，那個人……那個人還沒死！”
伸手摸了摸手上的手機吊墜，肝膽印正在散發出灼熱的溫度，意味著面前的趙飛雕對他依舊抱有著惡意。
陳歲挪著步伐，緩緩坐到了窗邊的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起粗氣來。
真的假的？
趙飛雕一方面對方整這一出也太突然了，上一秒還在拉著屎，下一秒就突然說自己恢復了記憶，也太神經病了！
但看著對方這一幅樣子，好似又不太像作偽……
蘇萬春……
蘇萬春的份量在他心里依舊是極重的，萬一這蘇永強說的是真的呢，自己這么對他，到時候讓對方起了惡感怎么辦？
他不敢賭！
于是深吸了一口氣，趙飛雕抬手請出一張符箓，瞬間化作了星點光暈籠罩在了身上，化為了一套若隱若現的兵甲，向著陳歲走了兩步：“阿強，你現在思緒有些亂，別去想太多，先告訴我臥底是誰……”
“臥底……臥底……”
陳歲余光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里暗啐了一口，真特么的狡猾，看來暴起偷襲重傷對方是沒指望了。
于是捂著額頭坐在椅子上，呻吟著開口道：“臥底其實就是……”
“什么？”
對方說到最后兩個字的時候，聲音突然就聽不清了，頓時讓趙飛雕有些皺眉，于是忍不住再次問了一句，同時跟著向陳歲那個方向走了兩步。
“臥底其實就是……”
還是沒聽清！
趙飛雕眉宇間涌起了幾分不耐，再次向前走了幾步，繞過了面前的老板桌，幾乎是站到了陳歲面前：“我還是沒聽清，你再說一遍，臥底是什么？”
“臥底其實就是……”
聲音到這里微微一頓，看到面前大塊頭緩緩抬起頭來，斑駁的金身下，露出了一雙與之不符的兇戾眼神，頓時忍不住瞳孔跟著一縮。
緊接著一股沛然大力迎面沖撞而來，后面的那幾個字才跟著傳入耳際。
“臥底其實就是……”
“我自己。”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