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歲猛地推開車門,冰冷的雨水如同密集的鞭子,瞬間抽打在他臉上,帶來刺骨的寒意。
他無視這濕冷,銳利的目光死死鎖定遠處被不祥黑暗徹底吞噬的海石村,瞳孔因眼前的景象而劇烈收縮!
祠堂方向,視野的焦點。
一股粘稠如融化瀝青,漆黑如凝固深淵的活物,正從祠堂屋頂那巨大的破洞中洶涌噴出……
它如同擁有生命的污穢洪流,帶著令人作嘔的蠕動姿態,貪婪地向四面八方蔓延、吞噬!
所過之處,房屋的木墻被染上病態的墨色,迅速腐朽剝落。
樹木的枝葉瞬間枯萎焦黑,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機。
連堅實的地面也仿佛被強酸浸泡,發出“滋滋”的哀鳴,騰起刺鼻的青煙。
整個世界,仿佛正被這張不可名狀的污穢之口,一點一點地吞吃!
“這……這撒子鬼東西喲。”
劉武驚得墨鏡都從鼻梁上滑落,啪嗒一聲掉在車座下,聲音艱難的咬牙道。
他瞪圓了眼睛,死死盯著遠處那片劇烈翻滾著,擴張的黑暗之海,仿佛連靈魂都被那純粹的惡意攥住。
胸口發悶,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一種源自本能的恐懼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陳歲凝視著遠處,同樣感到一陣窒息般的壓迫。
他死死盯著那片吞噬村莊的污穢,體內的靈性并非預警,而是在瘋狂地震動!
尖嘯!
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溫度計,瞬間沖破了某個極限刻度!
那絕非中三品應有的威壓!
祠堂深處爆發出的,操控這片污穢之海的源頭氣息……
是……
“上三品。”
陳歲咬了咬牙,渾身上下的血肉骨骼都在不斷戰栗,并非是因為恐懼,而是來自品階位格的壓制。
他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雨滴砸在臉上的刺痛感讓他保持著清醒,但腦海中仍回蕩著分身被吞噬前傳來的最后畫面,那鋪天蓋地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污穢。
一個小小的寄生體怎么可能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他親手與之纏斗,甚至最終將其“斬殺”,但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么變故?
他想不明白。
無數的疑問在腦中翻騰,卻找不到答案。
但有一點無比清晰,這個任務已經徹底失敗,面對一個疑似上三品存在的污染源,留下就是找死!
“轟隆!!!”
就在兩人心神劇震之際,整個海石村方向猛地傳來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響,仿佛大地深處有什么東西被強行撕裂!
在兩人的注視中,偌大的村莊突然傳來一聲悶響,雨幕中的所有建筑都如同被巨手捏碎的蛋殼,瓦片與梁柱在污穢浪潮中分崩離析。
一個由粘稠黑液構成的龐然大物從廢墟中緩緩升起,表面不斷凸起又凹陷。
時而浮現出村民扭曲的面容,時而伸出數十條裹著粘液的蒼白手臂,瘋狂地抓向虛空,仿佛要拖拽什么一同沉淪!
劉武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艱澀:“這玩意兒……這玩意兒是不是在……把整個村子都……都吞進去了……”
他的話語被前所未有的恐懼扼住。
仿佛印證他的話,黑暗的浪潮已蔓延至村口。
在起伏翻騰的黑霧中,那塊刻著“海石村”的石碑,如同被時光和污穢加速侵蝕,字跡迅速模糊,石質腐朽剝落,最終在一聲細微的崩裂聲中徹底坍塌!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被吞噬的房屋廢墟中,開始傳出此起彼伏,如同溺水般的嗚咽聲。
那聲音混雜著絕望、痛苦和無盡的窒息感,好似巨鯨死前沉落于海底,又如同無數溺斃者在深淵底部發出的最后悲鳴,穿透粘稠的雨幕和翻滾的黑暗,清晰地傳入陳歲和劉武的耳中!
“開車!”
陳歲當機立斷,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
他周身勁氣猛地一震,將籠罩過來的雨幕瞬間吹散,人已如利箭般倒射回車內。
“砰!”
沉重的車門被狠狠摔上!
這一聲大喝如同冷水澆頭,瞬間將陷入恐懼僵直的劉武驚醒,他手忙腳亂地撿起掉落的墨鏡,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雙手死死攥住方向盤,右腳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將油門踩到底!
隨著陳歲“砰”的一聲摔上車門,越野車便如同離弦之箭,輪胎在泥濘中飛轉,沿著小道呼嘯而去。
“嗡……”
“轟!!!“
引擎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越野車如同受驚的鋼鐵猛獸,四條輪胎在泥濘濕滑的地面上瘋狂空轉,濺起大片的泥漿。
下一刻,強大的抓地力終于找回,車身猛地向前一竄,沿著來時那條狹窄泥濘的小道,如同離弦之箭般呼嘯著沖了出去。
泥點如同子彈般噼啪砸在車窗上,車體在顛簸的小路上劇烈搖晃。
陳歲靠在椅背上,胸膛起伏,眼神卻冰冷如鐵,死死盯著后視鏡中那片正在迅速遠去,蠕動擴張的黑暗深淵。
“立刻聯系檔案署!”
他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劉武一手死死把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已經顫抖著伸向車載加密通訊器。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中多了一份被逼出來的狠厲。
車子在暴雨和泥濘中瘋狂顛簸,每一次顛簸都讓人的心提到嗓子眼,仿佛隨時可能被身后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追上。
通訊器發出滋滋的電流聲,試圖在惡劣天氣和那恐怖污染場的影響下建立連接……
然而,那看似緩慢的黑霧浪潮,卻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速度,朝著瘋狂逃竄的越野車蔓延而來!
它仿佛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眨眼之間,那粘稠蠕動的黑暗邊緣,已然觸及了越野車的后保險杠。
“嗤……滋啦!!!”
就在黑霧接觸車體鐵皮的瞬間,一陣令人牙酸,如同滾燙烙鐵按在濕皮上的巨大撕裂聲猛然爆發!
那絕非普通的銹蝕,而是仿佛有數不清無形的口器在瘋狂啃噬。
在劉武透過后視鏡驚駭的目光中,越野車后半截的車體,車漆瞬間化為飛灰,裸露的金屬框架則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迅速布滿蜂窩般的蝕孔,然后如同風化的沙堡般,在翻滾的黑霧中寸寸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