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笑面虎,竟然還有這一面,你看他,嘴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黃唯一一邊嚼著手抓餅,一邊瞇縫著小眼睛嘟嘟囔囔。
陳歲也跟著看去。
笑面虎依舊是那副土氣古板的樣子,對面的那位女老師則梳了個很復古的雙麻花辮,一身有些偏軍綠的大衣,有種說不出的純凈感和書卷氣。
而笑面虎站在她面前,笑得跟個新兵蛋子似的。
陳歲也有些意外:“笑面虎這是老黃瓜刷綠漆啊,沒想到他竟然喜歡這一款……”
“可不是嘛。”
黃唯一擠眉弄眼,用手肘撞了撞陳歲,“你看他那傻樣,跟換了個人似的,平時訓我們的時候那嗓門,現在說話聲音輕得跟蚊子哼哼一樣。”
陳歲看著遠處那難得一見的景象,也忍不住樂了。
陽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剛才那點因為噩夢帶來的心悸和昏沉,似乎也被這熱鬧的校園氣息沖散了不少。
他咬了一口手里奢華頂配版的手抓餅,豐富的配料和醬料在嘴里混合出滿足的滋味。
“誒,你說那女老師是哪個年級的?我怎么從來沒在學校里見過?”
黃唯一抻著脖子,小眼睛努力地瞅著:“這打扮是挺特別的,不過氣質真好,一看就是文化人。”
“估計是新來的老師吧,或者不是我們學校的?”
陳歲猜測道,目光也帶著幾分好奇。
那位女老師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聽著趙主任說話,偶爾點點頭,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確實和學校里那些風風火火的年輕老師不太一樣。
兩人正八卦著,就見趙主任似乎終于注意到了不遠處這兩個一邊啃手抓餅一邊盯著他看的學生,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了幾分,習慣性地清了清嗓子,朝這邊瞥了一眼。
“快走快走!被發現了!”
黃唯一反應極快,一把拉住陳歲,縮著脖子就往學校側門溜,像兩只受了驚的兔子。
陳歲也被他帶著跑了起來,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趙主任有些尷尬地推了推眼鏡,而那位女老師則順著他的目光望過來,對上陳歲的視線時,還溫和地笑了笑。
跑進校門,兩人靠在墻邊喘了口氣,互相看了看,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嚇死我了,還以為要被逮住訓話了。”
黃唯一拍著胸脯,一臉慶幸,陳歲則笑道,把手抓餅最后一口塞進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誰讓你看得那么明目張膽。”
“哈哈,有那么明顯嗎?”
黃唯一大笑一聲,勾住陳歲的肩膀,兩人并肩朝著教學樓走去:“快……走走走,下午第一節是老班的課,可不能遲到了。”
走廊里滿是剛午休結束的學生,吵吵嚷嚷,充滿了活力,陽光透過窗戶,在干凈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兩人剛進教室,便看到杜若薇迎面走過來,推了推眼鏡:“黃唯一,你語文作業交了沒?”
“我靠!”
黃唯一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猛地一拍大腿,發出清脆的響聲,引得周圍幾個同學都看了過來。
“我給忘了!早上光顧著補數學了!”
他哭喪著臉,手忙腳亂地開始翻找自己那個塞得鼓鼓囊囊的書包,書本、卷子、皺巴巴的零食包裝袋……被他一股腦地掏出來堆在課桌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找到了!找到了!”
黃唯一終于從一堆卷子底下抽出了一個皺巴巴的作文本,臉上瞬間雨過天晴,遞給了杜若薇。
杜若薇收過作業點了點頭,緊接著卻看到一個人影從教室門后閃過,連忙追了過去:“長歌,你作業呢?!”
看著杜若薇急急忙忙追了過去,黃唯一頓時來了精神,用手肘拱了拱陳歲,壓低聲音幸災樂禍:“嘿,還有比我更晚的,看來今天不止我一個在死亡線上掙扎啊!”
陳歲看著,也覺得有些好笑。
回到了座位,他拿出語文書,準備預習一下下午要講的內容。
一邊預習著課文,一邊聽著黃唯一在旁邊絮絮叨叨。
片刻后,上課預備鈴“叮鈴鈴”地響了起來,清脆的聲音瞬間傳遍整個教學樓。
走廊里的喧鬧聲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同學們匆忙跑回各自座位的腳步聲和桌椅挪動的聲響。
陳歲將語文書在桌角擺正,又拿出筆袋。
他眼角的余光瞥見長歌慢悠悠地晃進了教室,依舊是那副沒什么精神的樣子,徑直走到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單手支著下巴,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在他面前的是,班里著名的小情侶,章書費和周佳。
杜若薇也抱著收齊的作業本快步從辦公室方向回來,臉頰因為小跑而微微泛紅,一絲不茍地將作業本在講臺一角碼放整齊。
教室很快坐滿了人,嗡嗡的低語聲在空氣中彌漫。
隨著班主任老師夏知星的身影出現在教室門口,手里拿著課本和教案,教室里最后一點雜音也消失了。
“好,同學們,我們開始上課,把書翻到第三單元……”
老師沉穩的聲音在教室里回蕩,粉筆與黑板接觸發出有節奏的“嗒嗒”聲。
夏老師的聲音溫和而清晰,講解著古文的字句篇章,陽光透過明亮的窗戶,將講臺區域照得一片通透,連空氣中飛舞的粉筆灰都清晰可見。
前排的章書費和周佳坐得筆直,似乎在全神貫注地聽講,但陳歲注意到,章書費的手指在課桌下悄悄動了一下,碰了碰周佳垂在身側的手,雕姐的耳根似乎微微泛紅,隨即若無其事地稍稍挪開了一點。
這些小動作隱秘而迅速,沉浸在講解中的夏老師并未察覺。
黃唯一在旁邊老實了沒十分鐘,就開始有些坐立不安。
他先是偷偷在語文書下面藏了本漫畫,瞄了幾眼,又覺得不過癮,開始用筆在草稿紙上無意識地畫著歪歪扭扭的籃球和球鞋,畫到一半,似乎覺得不滿意,又煩躁地把紙團成一團,塞進了桌肚。
陳歲則在一旁聽著不住的點頭,昏昏欲睡……
眼前的世界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