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阿瓦扎里身邊？
瓦列里一直在思考杜克說的這看似無厘頭的話，出于時間緊迫也就沒立刻多問。
直到上了從馬里瓦格納這邊借來的米-17直升機，帶隊踏上任務行程，耳畔間回蕩著直升機旋翼呼嘯聲的瓦列里這才開口。
“你說要我回到阿瓦扎里身邊，談談你的計劃吧。”
“計劃并不復雜，甚至可以說很簡單?！?/p>
將收拾組裝好的武器暫時放下，自己也在一直構思計劃細節的杜克繼續道。
“阿瓦扎里還不知道你被俘的消息，或者說根本無法確定你現在究竟是死是活，對不對？”
聞言，回想起當初投降時場景，再行確認了一遍的瓦列里隨即點頭。
“的確，除了發送我遇上的敵人是你，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享譽全公司的杜克外，我再沒告訴給他任何信息。”
“其實也不可能告訴，因為一旦那樣，我全家人都難逃一劫，那時候的我還跟個電詐受害者一樣相信他說的鬼話，相信我的家人真的在未來科技的手里攥著。”
料到情況會是如此，杜克對瓦列里所言并不感到有任何意外。
“既然這樣，那就是最好的結果?！?/p>
“計劃就是利用好這一點回到他身邊，再告訴他你怎么戲耍杜克，再九死一生逃出生天的傳奇經歷。甚至可以化被動為主動，質問他為什么不派兵救援?！?/p>
“辦法有很多，看你自己臨場發揮。對一個實戰經驗十年以上的老兵來說，我想這不算難事?！?/p>
是不是難事暫且不論，瓦列里現在更感興趣的是杜克如此舉動，其最終目的是為了什么。
“你要我回到他身邊，然后呢？”
“是打算綁架并利用他，還是讓我暗中干掉他，又或者是有別的什么主意？”
聞言的杜克隨之一笑。
“綁架是不錯，暗殺也可以，但我們現在有更好的選擇。”
“你的首要任務是接近他，了解到他下一步的計劃究竟是什么，我們需要最終確認這一點，好方便接下來的行動?！?/p>
“如果他真的如我們預期所想，真的是要帶隊撤往那艘神秘度拉滿的‘戴達羅斯’號，那可太好了。”
“想辦法‘拿到機票’，混上他的專機，在不觸發警報的情況下一路跟著他混上那艘該死的破船?！?/p>
“救出我的伙計，順帶大開殺戒，干掉那艘破船上所有不配稱之為人的生物。”
“順帶，你也能干掉阿瓦扎里這個毀了你的狗雜種，我們各取所需、大仇得報，這對我們都有好處。”
“那如果不是呢？他接下來要逃去別的地方，不是那艘破船怎么辦？”
對應的計劃當然也有，不止一個備選方案的杜克繼續回道。
“那就果斷下手，從物理層面上讓阿瓦扎里知道，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就地處決殺了他，還有所有與之相關的人，能殺多少是多少?！?/p>
“如果你嫌槍殺著費勁那也沒有關系，那座圖阿雷格人的基地坐標已經被上傳標定。屆時只要你能撤出殺傷區域，來到安全范圍，呼叫某種從天而降的大家伙給整座基地炸上天，那也不是不行?！?/p>
“總之，阿瓦扎里可以有很多種現場暴斃的死法，只要到時候有必要的話?！?/p>
把整座基地炸上天？
瓦列里知道那駐守著一個營的兵力，還有重武器加持的圖阿雷格基地不好對付，但直接動用“從天而降的大家伙”且不說是不是大炮打蚊子，就目前來看真的有這個能力嗎？
一看瓦列里這多少有些難以置信的表情，杜克是既不意外又想笑地兀自搖頭。
剛入伙的新人沒開過眼界，不了解自己就職單位的實力有多強，這很正常，適當展現一下自家實力并不是壞事的杜克也沒心思故意吊胃口。
“導彈，比你這輩子見過最粗的電線桿子還要粗得多的大導彈?！?/p>
“發射陣位并不在馬里，也不在尼日爾和布基納法索，只需要知道射程絕對足夠就行?！?/p>
“無論如何，那座基地的坐標是不會變的，固定設施是不會自己長腿跑了的。甚至于說如果不是那阿瓦扎里可能很有價值，我需要也希望他能帶我上到那艘該死的破船上的話。”
“他根本不配活著，現在不是化為齏粉隨風而去，就是在導彈的烈火中熊熊燃燒，更犯不上讓我親自為了他這種垃圾帶隊跑上一趟?！?/p>
杜克是很能打，瓦列里也同樣不賴。
但敵人到底不是一個兩個，而是齊裝滿編有重武器和基地防御設施加持的一個營。
就這三架直升機上區區幾十號人，真要能打得過這種等級的對手，那估計得人均蘭博、終結者才能辦得到。
且無論是杜克還是瓦列里，都沒狂妄自信到這種地步。
現在杜克說對面人多不怕，咱這兒還有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能給他連人帶基地一鍋端，本質上就是為這次的行動來兜底。
你人多？人多頂屁用。
人多我不跟你打，確認完情況該殺直接麻溜撤人，剩下的事交給導彈來完成即可。
對瓦列里這邊來說，情況就成了“我知道咱家老板不簡單，但也屬實沒想到能不簡單到如此地步”，看來之前還是“想象力匱乏不夠大膽”而低估了老板的實力。
而這，也確確實實更增加了瓦列里，前去親自會會阿瓦扎里的底氣。
“知道了，交給我來處理。我跟阿瓦扎里這筆賬，也是時候有個了結了?！?/p>
“了結歸了結，但如果有價值，記得先留他一條狗命，晚點殺一樣歸你，沒人跟你搶。”
“還有——”
叮囑到位的杜克話音未落，已然拉開背包取出一只煙盒大小的不明物，交到了瓦列里的手中。
“微型運動相機，帶音畫傳輸功能。找個不容易被發現的位置戴上，這樣我就能實時知道你那邊發生了什么，需要的話也方便對你及時支援。”
接過小鐵盒打開，取出其中不比豌豆大多少的內容物仔細把玩觀摩。
瓦列里也是聽出了杜克這看似“關心”的話里有話，隨即若無其事般回道。
“而且還能實時監控我的言行舉止，確保我不會臨陣叛變，跟阿瓦扎里沆瀣一氣然后捅你一刀。”
既不否定也不肯定的杜克只是笑笑，未做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并不介意這樣，也明白其中道理的瓦列里再無異議，便將這微型運動相機調整好以后佩戴上胸。在防彈衣外層胸掛的彈藥袋間找了個縫給別了進去，視野正對準胸前同時又幾乎無法被察覺。
聊完這些，即將趕到目的地的杜克抓緊還在天上的最后時間，打開無線電搭配平板電腦的數據鏈傳輸，開了一場三機參戰人員全數參加的線上簡報會。
將滲透、潛伏、搜尋、暗殺，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觸發警報這些任務要領，逐一提醒安排到位，所有參會人員受領了各自任務再無疑問后。
機頭駕駛艙那邊也幾乎同時傳來了即將落地的消息。
“準備機降，30秒！”
“都聽到了，行動起來！動作快！”
伴隨著杜克第一個從折疊座椅板上起身下令，三架米-17直升機相繼降落在了空無一人的荒原之上，引得周圍野地里的蛇、蝎子一類夜行生物驚慌四竄。
對付恐怖分子也好，對付分離武裝也罷。
最大的好處之一，便是這一類敵人的空情網建設幾乎為零，用低空飛行的直升機執行隱秘滲透任務簡直不要太過容易。
下了飛機之后的杜克一行人還有一段路程要走，不可能直接把轟鳴巨響附帶狂風呼嘯的直升機開到敵人臉上。
好消息是無論杜克的隊伍還是瓦列里的人手，個個都是經歷過殘酷戰爭場面的狠角色，體能方面更是沒的說。
靠兩條腿開“11路公交車”，跑完最后這一公里多的距離，基本只相當于某種下了飛機以后的熱身運動。
根據事先天基衛星偵察的目標所指，順利找到了敵軍基地的所在位置，并就近轉入潛伏姿態隱蔽下來先觀察情況。
匍匐在一處外圍高地小土坡后的杜克，不斷調試著手中雙筒熱像光電望遠鏡的倍率與視場，反復確認基地中一個接一個的可疑與值得關注目標。
直到看見基地后方停機坪上的某巨大一物后，頓時在濃濃夜色中眉頭一皺。
“魚鷹？未來科技居然把魚鷹開到這兒來了，在這種地方？”
V-22“魚鷹”傾轉旋翼機，在本世紀初那會兒還被視為極度科幻的代表機型，是人類航空工業的頂上明珠。
目前也就只是美軍航母、兩棲攻擊艦上最常見的機型之一，擔負運輸、空中加油、特戰支持等諸多任務。是一種比通常直升機載重量更大、速度更快、航程更遠，更能適應現代復雜戰場多樣化需求的通用機型，確實是個蠻不錯的好東西。
現在，杜克在“畫風完全不匹配”的圖阿雷格分離武裝基地內，看到這樣一架機尾上還印著未來科技特有“FA”開頭機號的魚鷹。
那也就意味著未來科技不但確實和這伙圖阿雷格人霍霍在一起，而且基本能肯定那阿瓦扎里，目前還在這基地里尚未離開。
“沒想到竟然是魚鷹，而且還不止一架，總共——四架，也是真難為這些圖阿雷格老黑，專門給這嬌貴東西平整場地了?！?/p>
同樣匍匐在土坡反斜面觀察敵情的杰克低聲吐槽。
對于他們這群陸戰隊員而言，“魚鷹”那可是熟得不能再熟悉的經典型號，海軍遠征部隊最常打交道的就是這玩意兒。
杰克可是對“魚鷹”的難伺候程度至今記憶猶新，甚至可以說這東西能力有多強，就有多難維護保障。
誕生年代早技術條件有限，放今天還遲遲得不到現代化改進升級。
“魚鷹”不管是操作還是維護保養上的種種問題，早就讓“帝國天兵”們吐槽不斷了，換句話說那就是“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與杰克不同，杜克的注意力則不止放在那些“魚鷹”本體上，還有其頭頂上個個都有的已經架起偽裝網。
看那樣式，正是之前在村子里撿到過的偽裝網同款，只要布置得當就能同時對多種偵察感知手段生效，也難怪白天里拍到的那些高分光學衛星照片沒發現村子里有這玩意兒。
“他們越不想讓人知道就越是心里有鬼，而且是很大的鬼。”
“我們離那艘該死的破船越來越近了，該你們上了‘側衛’，行動開始?！?/p>
“‘側衛’收到，幫我們盯著點，準備進入，完畢。”
低沉的話音未落，與杜克分頭行動的瓦列里一行人，此刻已經悄悄摸到了基地外圍的預留交通壕里，隨手往上一翻走兩步便是“圍墻根”。
說起來是圍墻，其實也就是一排鐵絲網柵欄組成的“臨時墻”。
讓這些“基建我不行，燒殺搶掠你不行”的圖阿雷格分離武裝分子，擱這種荒郊野外大興土木修正經的軍事基地，那確實有點太難為人了。
能給你拉起來這么一整排的鐵絲網柵欄，那已經夠給面子了。
沒見多少非洲恐怖分子搞營地，那是“就地畫個圈”就算完事了嗎？就跟那皇帝的新衣沒啥兩樣。
沒打算從正門大搖大擺直接進的瓦列里帶頭翻出交通壕，在確認探照燈光和哨塔、可能出現的巡邏隊均無異樣后，旋即搖晃著手中的腐蝕噴罐來到鐵絲柵欄前，抬手直接開噴。
筆芯粗細的粗鐵絲在化合噴劑作用下被迅速腐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垮塌。
在鐵絲柵欄上噴出一個足以容一人通過的半圓形后收起噴罐，上手前后拉扯稍一嘗試，這看似結實的鐵絲柵欄就此被瓦列里一把給拽了下來。
“搞定，行動！”
抬手便是連續兩個手勢命令示意，跟隨在隊長瓦列里身后潛伏在交通壕里的戰士們，立刻競相躍出，低頭貓腰順著被開出的鐵絲柵欄洞徑直鉆入基地。
潛入隊伍里當然不止有瓦列里的人，還有剛帶隊趕來與其匯合行動的杜克親自上陣，杰克率領的另一組負責支援策應的人手則留在了基地外。
“我以為會是你的猛漢副手來，沒想到是你?！?/p>
認為杜克更適合待在外面指揮位上的瓦列里，得到的卻是完全不同的低聲回答。
“他是一上戰場就廢話連篇，但不要以為他只是個莽夫。”
“閑聊到此為止，開始吧，保持聯絡?！?/p>
杜克與瓦列里這邊剛一分開、各自行動，留守外圍制高點的杰克這邊，立刻通過熱成像視角下清晰可見的敵我識別閃爍信號確認了目標。
“看到你們了，‘流浪者’，前方安全繼續前進，‘側衛’正在帶隊靠近營地主建筑。”
“——等等，停下！前方路口有運兵卡車靠近，注意隱蔽！看樣子是剛回來的巡邏隊，他們停下了?！?/p>
無線電中的杰克提醒聲未落，蹲伏在基地內一處雜物堆后隱蔽的杜克，便聽到了卡車的減速聲和數人交談聲同時靠近。
“那些美國佬真是混蛋，我不相信他們，更不喜歡他們待在我們的地盤上?！?/p>
“沒人喜歡，兄弟，重要的是他們很有錢，而我們需要資金支持?！?/p>
“去他媽的吧，錢又落不到我的手里，關我屁事?！?/p>
“趕緊去尿你的，少廢話了，尿完上車還得去飛機那邊裝貨?！?/p>
在基地內也能隨地大小便不算新奇事，各種三教九流武裝都見過的杜克早就對此見怪不怪。
只是，那從卡車后廂里跳下來，嘴里還罵罵咧咧要撒尿的倒霉蛋，此刻居然正朝自己這邊而來。
“躲不開了，‘流浪者’，目標一人正在向你靠近，準備動手！”
“媽的——”
可以的話，杜克其實并不想這么早就開殺，原計劃是最好能一路低調摸到飛機跟前，先把阿瓦扎里的跑路載具控制住，截斷其后路。
但現在明顯計劃趕不上變化，軍人也不是為了打有準備的仗而生的。
自知到了臨機應變關頭的杜克不做猶豫，當即一把抽出了匕首擺開架勢。
也就在此時，在基地內主建筑頂層的某間辦公室中。
因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離開這鬼地方，而難得神情舒爽的阿瓦扎里，此刻正背對著房門坐在窗前手舉電話，眉目神情間滿是喜悅之色。
“是啊，我是快回家了，乖兒子?！?/p>
“在家里好好聽你媽媽的話，剛到美國記得為人低調，在學校里努力學習英語提升水平。還有，要跟同學們好好相處，尤其記得在老師跟前乖一點。”
“對，呵呵，爸爸是跟你的老師提前打過招呼，所以她會照顧你的，相信爸爸?！?/p>
“嗯——不了，不用去打擾你媽媽了，代我向她說一聲‘我愛你’?！?/p>
“好，那就先這樣?；丶乙?，乖兒子。”
“......”
剛剛結束通話還沒來得及撂下手機，面朝窗戶且沒開窗的阿瓦扎里無意識地掃過玻璃。
卻也只因這么一眼，瞬間便被嚇得幾近魂飛魄散，那玻璃中倒映在自己身后的人影簡直跟活見了鬼沒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