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方才那么一打岔,嬌嬌這會兒已經(jīng)不怕宣德帝,出口的話也難免大膽一些。
她歪了歪腦袋,問:“皇爺爺可不可以不把姑姑嫁出去呀?”
說著,她癟了癟嘴,一雙大眼睛里滿是失落,“她們說,姑姑要嫁去好遠(yuǎn)好遠(yuǎn),這輩子都不回來了。”
小丫頭實(shí)在是傷心的厲害,說著說著眼淚便啪嗒啪嗒往下掉。
宋言汐看得揪心,忙拿出帕子為她擦拭眼淚。
沒想到嬌嬌突然抓住她的手,帶著哭腔問:“娘親,姑姑能不能不嫁人呀?
嬌嬌喜歡姑姑,不想讓姑姑嫁人。”
她這話,宋言汐一時(shí)答不上來。
柔嘉公主總歸是要嫁人的。
即便不與梁國和親,再過個(gè)兩三年,也會被皇后操持著嫁給一個(gè)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
她答應(yīng)過嬌嬌,不會撒謊騙她。
在宋言汐這里得不到答案,小丫頭的眼淚掉的更兇了,轉(zhuǎn)頭問墨錦川:“爹爹,你怎么不說話啊?”
在她看來,她的爹爹就是無所不能的大英雄。
別人辦不到的事,只要是爹爹出馬,就肯定能辦到。
所以這件事,爹爹也一定可以的!
對上嬌嬌婆娑的淚眼,墨錦川沉了臉道:“別哭了,你姑姑不會外嫁。”
小丫頭不知道什么叫外嫁。
可她聽得出來,他爹的意思是,這件事情,他管了。
嬌嬌頓時(shí)破涕為笑,手忙腳亂擦去了眼淚,轉(zhuǎn)頭沖著宣德帝揚(yáng)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沒等他問,她脆生生道:“皇爺爺不嫁姑姑,皇爺爺好。”
她說著,又看向皇后道:“姑姑不嫁人,皇奶奶不要哭啦!”
聽著稚嫩的童音,皇后好不容易平復(fù)的心情,再度起了波瀾。
小丫頭與她相處的時(shí)間并不久,卻能一眼看出她剛剛哭過,可陛下身為她的枕邊人,卻絲毫沒有察覺。
或許他看到了,只是不在意罷了。
皇后扯了扯唇角,笑容溫和道:“嬌嬌乖,皇奶奶沒有哭,只是方才過來一陣風(fēng)迷了眼。”
“風(fēng)?”小丫頭歪了歪腦袋,忽然想到什么,轉(zhuǎn)過身噔噔噔跑到門口。
小手抓起一扇門,費(fèi)力地拉動(dòng),一邊拉一邊道:“關(guān)上門,風(fēng)就不吹皇奶奶了。”
皇后看在眼里,鼻尖不免有些發(fā)酸。
她笑道:“嬌嬌真是個(gè)好孩子。”
嬌嬌甜甜道:“皇奶奶也好。”
就在一片溫情之時(shí),宣德帝卻淡淡道:“映雪要是有這丫頭一半懂事,朕也不用為她的婚事操心了。”
皇后放在膝上的手松了又緊,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陛下怪映雪不夠懂事,可曾想過,這樣一個(gè)尚未長大的孩子,嫁到人生地不熟的梁國該如何自處?”
宣德帝冷著臉道:“這話皇后不該問朕。”
他要讓女兒去和親,不問他問誰?
皇后滿心不解,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在看到墨錦川的臉時(shí),一瞬間明白了什么。
難怪好端端的非鬧這么一出,原來竟是拿她的女兒開刀,逼著錦王就范。
可他的兒子究竟是個(gè)什么脾氣,他難道不比任何人都清楚?
別說是一個(gè)并非一母同胞的妹妹,即便是親妹妹,他也未必會妥協(xié)。
他此舉,分明是下下策!
親父子之間,有什么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
皇后看著較勁的父子倆,一時(shí)間不知是該心酸,還是該生氣。
她現(xiàn)在只希望,他們父子倆之間的爭執(zhí),不要真的將她的雪兒牽連進(jìn)去。
否則,即便是拼上這條命,她也絕不可能讓雪兒遠(yuǎn)嫁梁國。
如此想著,皇后率先動(dòng)了筷,夾了一個(gè)雞腿放在嬌嬌碗中,笑道:“嬌嬌快過來吃飯,等會兒飯菜都冷了。”
小丫頭確實(shí)餓了,趕忙跑到她旁邊乖乖坐下,還不忘道謝。
她剛要開動(dòng),想著之前宋言汐同她說過的,長者未動(dòng)筷小輩不可先動(dòng)的話,默默吞了吞口水。
在心中安慰自己道:“等一等,等皇爺爺動(dòng)筷子就好了。”
即便她用小手捂住了鼻子,雞腿的香味卻還是從指縫鉆了進(jìn)來,勾的她肚子咕咕直叫。
她拍了拍小肚子,嘟囔道:“肚肚乖乖,不許叫。”
“咕嚕……”像是回應(yīng)她一般,肚子頓時(shí)叫的更大聲了。
嬌嬌捂住肚子,面上不免多了窘迫。
她抬頭看向宣德帝,有些苦惱道:“皇爺爺還不餓嘛,嬌嬌都快要餓扁啦。”
說著,她的肚子恰到好處的又叫了一聲。
宣德帝眼底不免多了笑意,拿起筷子道:“先吃飯吧。”
話雖如此,桌上除了嬌嬌外,其余幾人早已沒了胃口。
宋言汐人雖然還坐著,一顆心早就隨著墨映雪飛到了外頭。
柔嘉公主心性單純,定然想不到今日之事背后還有這一層,只會以為陛下是單純嫌她不懂事,要將她嫁到梁國去。
她又跟嬌嬌一樣,是個(gè)小哭包,哭起來沒完沒了,恨不得用眼淚將人淹死。
也不知,她這會兒怎么樣了。
*
云姝宮。
墨映雪撲在麗妃懷中,哭的肝腸寸斷。
響亮的哭聲,驚醒了剛睡下不久的九皇子。
九皇子原本看見她突然過來,還十分高興,伸長了小手要抱抱。
見她只顧著哭,壓根沒打算理自己,也跟著嚎啕大哭了起來。
一時(shí)間,殿內(nèi)一大一小兩道哭聲混在一起,好不熱鬧。
嬤嬤走上前想要抱走九皇子,卻聽他哭的更兇了,一張臉漲的通紅。
麗妃趕忙道:“快去鳳儀宮請皇后過來。”
墨映雪從她懷里抬起頭,抽噎道:“不要母后。”
她知道,母后最是疼她,她不想讓她在中間為難。
麗妃輕拍著她的后背,吩咐宮人道:“去請永安郡主,就說九皇子今夜啼哭不止,請她快些過來瞧瞧。”
墨映雪抽了抽鼻子,沒反對。
不知想到什么,她將頭埋在麗妃的胸前,哭的更兇了。
九皇子的哭聲被壓的幾乎聽不見。
眼見母妃不管自己,只顧著哄墨映雪,九皇子也顧不上哭了,伸手去抓麗妃的衣袖。
見她不理自己,他頓時(shí)更生氣了。
他張大了嘴,正要嚎一嗓子,手中卻突然被人塞了個(gè)木雕。
麗妃笑容溫柔道:“昊兒乖,自己玩一會兒好不好,母妃先哄哄你姐姐。”
九皇子看了看木雕,癟了癟嘴,顯然是不情愿。
可他聽著墨映雪傷心的哭聲,默默往麗妃身邊挪了挪,靠在她的腿邊。
然后舉起他的小手,學(xué)著麗妃的模樣,啪的一下打在了墨映雪的屁股上。